那是个闷热得近乎让人窒息的午后,天空像是被一块密不透风的大锅盖住,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憋闷得厉害。劳动仲裁委的会议室里更是拥挤得水泄不通,形形色色的人汇聚一堂,嘈杂声、叹息声、争论声交织在一起,让这原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愈发局促,活脱脱像个即将开锅的大蒸笼。 屋里的陈设陈旧而简单,几张长条木桌横七竖八地拼凑着,桌面坑洼不平,划痕累累,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往数不清的激烈争执。老旧的风扇在天花板上晃晃悠悠、有气无力地转着,每转一圈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像是一位风烛残年、不堪重负的老人在艰难喘息,那点儿可怜的风力,刚一冒头就被浓稠的闷热吞噬得干干净净,丝毫驱散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暑气,反倒衬得屋内愈发燥热难耐,每个人的额头上、脖颈间都挂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锁骨不断滚落,打湿了衣衫。 李大山这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像是平静的湖面被猛地投进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把刚才的死寂一扫而空。 “啥?打业务麻将?这都啥歪脑筋啊!”急性子的小王“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叉腰,满脸不可思议,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年头靠赌能揽来活儿?简直是异想天开!” “怪不得工钱一直发不下来,敢情都拿去输了!”老李也气得直跺脚,用手重重地拍着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晃了几晃,“咱累死累活,一家老小都指望着这点钱过日子,你倒好,拿去打水漂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愤怒、失望、无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会议室里乱成了一锅粥,而李大山坐在风暴中心,低垂着头,任由指责的声浪将自己淹没,满心都是对自己错误决定的悔恨。 包工头李大山坐在角落里,仿若一只斗败的公鸡,狼狈至极。他满脸憔悴不堪,胡子拉碴得像丛生的杂草,好些天都没打理过了;头发蓬乱得毫无章法,一绺一绺地肆意支棱着,活像个杂乱无章的鸟窝;眼眶深陷进去,周遭一圈浓重的黑眼圈,黑得仿若戴了副特制的墨镜,眼珠子布满血丝,尽显疲惫与绝望,整个人无精打采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力地耷拉在腿边,时不时长吁短叹,满心懊悔。 旁边那几个项目负责人,平日里在施工现场总是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皮鞋擦得锃亮,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举手投足间尽显高傲。可这会儿,在这灼灼目光的审视下,额头上也挂满了细密的汗珠,一颗颗晶莹剔透,时不时拿手帕慌乱地擦拭,那手帕都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眼神闪躲游离,不敢与旁人对视,透着心虚与不安,手指不安分地在衣角上揉搓着,仿佛衣角上藏着能化解这场危机的妙计。 农民工代表们则是另一番光景,他们皮肤黝黑发亮,那是常年累月在户外烈日下劳作,被太阳反复亲吻、雕琢的痕迹。脸上皱纹沟壑纵横,每一道褶子都刻满了生活的艰辛与不易,写满了养家糊口的压力。此刻,他们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前倾,恨不得直接扑到会议桌前,满脸焦急之色,嘴里嘟囔着:“这工钱到底啥时候能给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孩子上学等着交学费,老人病了没钱抓药,这可咋整啊!”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眶也泛起微红。 就在这吵吵嚷嚷、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区长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进了会议室。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只见区长身姿挺拔,如同一棵苍松傲然而立,一袭素净的浅蓝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袖子整齐地挽起至手肘处,露出结实黝黑的小臂,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彰显着干练与力量。国字脸上神情严肃庄重,浓眉犹如两把利剑倒竖,眉下双眸炯炯有神,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步落下都沉稳扎实,带着十足的劲道,自带一股让人安心的气场,仿佛只要他在场,天大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区长在会议桌前站定,目光缓缓扫过全场,眼神犀利如鹰,将众人的神态、表情、细微动作尽收眼底,所到之处,人们不自觉地噤了声。眼见时机成熟,区长霍然起身,双手有力地下压示意安静,那双手仿若有着神奇魔力,手掌宽厚坚实,手指粗壮有力,动作干脆利落,瞬间让嘈杂声消弭于无形。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仿若洪钟鸣响,响彻整个会议室:“都别争了,事情已经很清楚。”说着,拿起桌上那份详尽厚重的施工报告,双手高高举起,而后重重地拍了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施工方必须承担起责任,咱看看,根据施工要求,工程承建商手里还有百分之八的尾款没有结清,这笔钱就是解决工钱拖欠问题的关键。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明,谁也别想耍赖、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