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裴纶拎着个竹篮,哼着小曲儿出了门。 身为柳如是家中的杂役,除却负责打杂之外,每日厨房的厨子会将第二日所需菜品列好清单。 而裴纶,还负责买菜。 可他并未直接去菜市,而是提溜着竹篮左拐右拐,进入一条没什么人的宅巷。 这宅巷的僻静处,开着一间茶馆,茶馆简陋的很,一看就是给平民百姓消遣的。 茶馆里人并不多,除却几个老汉在歇脚外,倒是有一桌已经坐满了客人。 这些客人里好几个都戴着明代典型的瓜皮帽,身边也搁着个大竹筐。 “嘿!老裴,就你最慢!”其中一人瞅见裴纶过来,揶揄道。 裴纶见状撇了撇嘴,走过去坐下。 “怎么样,哥几个?都以什么身份混进去的?哟!怎么都是瓜皮帽?”其中一个穿着干练束身衣的家伙调侃道。 这束身衣是为方便行动所制,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的护卫才穿。 而瓜皮帽作为普通杂役的特色,自然就是普通仆人,护卫的待遇也比杂役要高。 “拉倒吧老刑,当个护卫还当出优越感来了,你那身手,还不如我咧!”另有一人不满老刑嘚瑟,啐了一口道。 老刑也不当回事,见裴纶似乎不怎么开心,便问道: “老裴,咋的了这是,被你家小姐骂了?” 裴纶扒拉了一下竹篮道: “那倒没有,不过那河东君貌似怀疑我了。” 随即裴纶便将今日柳如是的质问告知了在场的同僚。 这些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张世康下令先行潜入江南的锦衣卫。 这批人中绝大部分都负责澄清谣言和散布谣言。 详细点就是,向江南底层百姓宣传朝廷的国策,澄清士绅对国策的造谣和污蔑。 然后再造东林党、士绅的谣,包括但不限于为富不仁、贪墨不法、阻挠国策,乃至徐逆要败了、南军水师全军覆没了、东林大儒叛变了…… 用张世康的话来讲,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特么你们东林党会造谣吗? 但在场的八个人,却专门被派发了特殊任务,而且是张世康亲自派发的。 八个人在锦衣卫内可不是一般的缇骑,皆有小旗官的官职在身,是锦衣卫的精锐。 而他们接到的任务也很奇怪,指挥使大人叫他们去南京城,找什么秦淮八艳。 得亏是指挥使大人想老半天都给了名字,因为八人进了南京城后四处问,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秦淮八艳。 可即便是指挥使大人给了名字,但八人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找到了六个。 为了接近这六个女子,又不能暴露身份,于是八个官职从七品的武官,成了六女的杂役、护卫。 其中有俩一边当护卫,还一边找另外的两个女子。 确切的来讲,应该是其中的一个,因为他们调查来调查去,那个叫马湘兰的早已故去。 若是按年纪,都能当指挥使大人的太奶了。 “老裴你别多虑,又没真赶你走,不过这位河东君脑子倒是好使。 不像我家那位,整日里只爱作画。”其中一人道。 “就是赶你走也无事,老陈和老八不都还闲着,叫他们顶替你便是。”又一人道。 裴纶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道: “不过毕竟是指挥使大人亲自交代的差事,这不是不想给指挥使大人丢脸吗?” 一说起指挥使大人,另外七人也都露出敬慕的模样来。 “诶?哥几个,你们说指挥使大人是个啥意思,叫咱们来保护这六位女子,是不是指挥使大人瞧上了呀?”其中一人八卦道。 “瞎说,咱指挥使大人在此之前,从没到过江南,瞧都没瞧过,怎么上?” “切!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井底之蛙。 咱家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拳打鞑子,脚踢东林,知道几位美人,很过分吗?” “满嘴顺口溜,你想考研啊?”其中一人笑着重复指挥使大人经常开的玩笑,虽然他并不明白什么是考研。 “说倒是这么说,可咱家大人尚未婚配,这一下寻到一群,还都是歌姬出身。 公爷倘若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嗯,有道理,咱家大人什么身份?是有点门不当户不对。” “不过这也都是咱们哥几个猜测,咱家大人又没说要干嘛,只说让找人。 喂,我说你们几个,可别跟她们瞎说,若是大人没那个意思,可就遭事儿了。”裴纶接过话茬道。 “那倒没有,令行禁止嘛,我等身为小旗官,怎敢胡言乱语。” “不过咱家大人什么脾性,若是真想要,我看公爷是拦不住。” “嘿嘿,我也觉得,就是咱们陛下都不见得能拦住。” “咱家大人厉害呀!” “那必须的。” “不过……咱家大人确实有眼光呀。 我家那位叫寇白门,虽然才年方二八,但肤如凝脂,嫩如白葱,人也很好,还为下人出气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