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慈听了这话眼里无波澜。 她从来信不了任何人,现在是情到浓时的海誓山盟,过些年或许就不是了。 若是她真的一无所出,就如一把刀随时都悬在她的头上,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害怕某一天被被弃如敝履。 这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安稳。 沈微慈看向章元衡,黛眉温和,眼底却冷清:“我现在是侯府的三姑娘,若是进了伯爵府为妾,四妹妹五妹妹往后便不好嫁人了。” “我的亲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说着沈微慈深吸一口气,低低叹息一声:“章公子,章夫人不喜我,她笃定了我身子不好,怎解释也没用了。” “如今我又落水,身子更差了些,更不是章夫人心中要想的儿媳。” “我没有对不住你,我只求一安稳的亲事罢了,更等不起你许诺的正妻。” “如今我们再不可能了,章公子往后也定能寻得更好的良缘,我们就此作罢吧。” 章元衡神情大恸,看向沈微慈:“什么好良缘,我只一心求你。” “为了你宋国公府的我可以得罪,为了你,我日日跪在母亲那里恳求,为什么你不能为我踏出一步?” “你父亲就在外头,若是你自请进伯爵府,老太太和你父亲还能阻挠么?” 章元衡说着伸出一只手紧紧握在沈微慈的手上,声音里已有一分哽音:“微慈,我求你,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你只是名分是妾而已,所有一切都依着嫡妻给你。” “太医不是说你身子很难有孕么,即便你错过了我,往后你再嫁人,对方也一定会介意的。” “微慈,只我一心对你,你也为我一回好不好。” ”求你……“ 手指被章元衡紧紧抓着,他手上的力气很重,捏的沈微慈的手指生疼。 又看他通红含痛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神情急切又疯狂,还有他身上扑来的些许酒气,让沈微慈怔了怔。 她心底都明白,两人都付出了一切真心,这结局本没什么好说的。 她看着章元衡摇头低声道:“我不可能将一生之事用来冒险的,上回章公子来看我,我已说的明白了。” “万一我真的不能生养,章公子真能抵抗得了么?” “我只是一个没有依靠的女子,身后没有父亲母亲为我筹谋,若是被厌弃那一日,我便什么都没了。” “不是我不信章公子,只是往后在我与章夫人之间选择,对你来说本就是难以选择的。” “章公子便当作是我自私罢。” 章元衡失魂落魄的听着,手指依旧紧紧捏在沈微慈的手上,颓声:“你依旧不信我……” 说着他闭目:“是不是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所以你根本不在乎能不能与我在一起。” “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可嫁之人,其实我在你心里根本不重要。” 沈微慈哑然,他从没细想过喜欢不喜欢。 她想的更多是合适不合适而已。 她默然,低声叹息:“章公子,没法子了。” “我们便这样吧。” “我只是一个求安稳的女子,永远都不会为妾的。” “永远。” 章元衡听了这话,怔怔的松了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仍旧安静跪坐在矮几旁的沈微慈,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现在还能这么冷静。 他不明白。 明明对他眼里带有情意的女子,在他面前含羞带笑,在信中说思念他的女子,为什么忽然这么冷清。 冷清的让他觉得有些冷。 章元衡踉跄的站起来,走到沈微慈的面前,他与她抬起来的面容对上,那双引得他日思夜想的眼眸湛然,隐隐点光闪烁,像是在证明她真的那么无情。 他弯下腰,在她面前脆弱的暴露出所有情绪:“若是我辞掉官职……” “微慈,你愿不愿……” “你愿不愿……” 说罢他又痛苦的闭眼,说不下后头的话,直起身又踉踉跄跄的推开门走出去。 门外的沈荣生见着章元衡出来,见着人这么失魂落魄,拍拍他的肩膀想说句安慰的话,章元衡却颓然弓腰作揖,不说一句话的走了。 月灯过去扶着沈微慈起来,沈微慈才撑着小几站了起来。 外头沈荣生进来问:“可说清楚了?” 沈微慈拢着袖子,掩住眼里的情绪点头。 沈荣生这才松口气的点点头:“说清楚了就好。” 又看向沈微慈面容有些苍白,也关切道:“你先回去吧,趁着现在外头还没黑。” 沈微慈嗯了一声,异常安静的退了下去。 刚才章元衡看着她,眼里满是挣扎的情绪,他问她愿不愿。 他的下一句快要脱口而出,他也始终没有说出来。 她在那一刻是有些觉得他异常可怜又卑微。 走至半路上,沈微慈的眼里神伤,眼看向身边的月灯:“我是不是说的绝情了些?” 月灯看着沈微慈帽檐下的脸,低声道:“姑娘没做错,谁愿意做妾呢。” “姑娘不也常说,真心最难吗?” 沈微慈看向梅花,喃喃道:“我忽然有种失落,那种失落不是因为他,像是我独身一人,格外冷的失落。” “月灯,你懂我吗。” 说罢她怔怔失神,拢紧领子,发丝从帽檐里落出,扬在风里。 再回神时,面前不知何时已立了一个高大的身形。 沈微慈怔了怔,声音很细:“二堂兄。” 月灯正对着沈微慈给她挡风,听见沈微慈的话一回头,就看到宋璋正站在自己身后,忙转过了身。 宋璋眉眼低沉,历来凉薄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他看着沈微慈失落的眼睛,淡淡挑眉:“这么伤心?” 沈微慈这时候全无开口说话的心思,只拢紧袖子,轻轻摇头,就要侧身从宋璋身侧走过。 宋璋皱紧眉,一把抓住沈微慈斗篷内的手臂,眼底不悦:“话都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