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听了月灯的话,想到当初为沈微慈请太医,不过是为了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呕血而已,倒让她记挂。 又想着上回沈微慈呕血,被宋璋带走,宋璋定然是不会包庇她的,或许有可能是真的呕血了。 沈老太太点点头,叫月灯先退下。 月灯本来也不指望沈老太太对她家姑娘能有多怜爱照顾,这会儿退下去就麻溜的回去了。 沈微慈还在做刺绣,身边的禾夏和燕儿就帮着沈微慈收尾。 月灯坐在沈微慈对面,喝了口茶就将刚才去各院的事都说了一遍,沈微慈点点头,将手上绣的差不多的递给月灯:“把它绣完。” 说着又拿了另外一个。 沈微慈的绣工了得,绣一大半,剩下的丫头按着她花样绣,也能十分精巧。 月灯老老实实接过来,又看沈微慈又拿了一个过来,忍不住问:“姑娘绣这么多做什么?” 沈微慈低声道:“我送了一人,便都送了,也少了些猜想。” “再有之前因为张廷义的事情,侯府的声誉受损,这事是因我而起的,我送荷包过去,算是送份心意,在侯府里能多让人留一份好印象,总是没错的。” 绣了没一会儿,快中午的时候,来福才期期艾艾的来了。 沈微慈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坐在罗汉椅上,叫屋里的丫头都退下去,这才看着来福露了一个温和的笑来:“你站过来,不用这么拘谨。” 来福不敢看沈微慈的脸,目光只落在那玉白的指尖和那荡漾的裙摆上,那身上很淡的香味传来,他几乎快跪了下去。 面对着这样温和又如仙如莲的三姑娘,来福忽然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他低着头往前挪了几步,看着那露出半边的绣鞋,上头的雀枝好看的很。 再回神时面前已伸过来一只纤细白净的手,手上放着几粒小小的银豆子,缓缓细语传来:“来福,我来侯府里才不过两月,侯府里许多东西我也不懂,许多人我也不熟悉,多亏了你帮我送信,我记得你的,这你且拿去,算作我谢你的。” 来福愣愣看着,那手上的香气也那样温和,他自出生就在这侯府里,二十多年也没哪个主子对他这么温和过。 他知道临春院的月例不多,听说前两天还被老太太罚了几月月钱,他如何有良心再收这赏赐。 他眼眶一下子红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的一声磕头:“小的对不住三姑娘,章公子走后,三姑娘的信,小的一封也没送出去。” 沈微慈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来福,弯腰握住他的手臂让他站起来,面上没有丝毫生气,只是问:“为何不送?” 来福抹了抹眼睛,满脸哭丧:“小的不敢说,那不是小的能惹得起的人物。” 沈微慈听到这里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只将手上的银豆子放去来福手上:“不管你送没送,我明白你难处,不会怪你。” “回吧。” 来福只感觉手掌被一股柔风拂过,春风化雨般洒下恩泽。 他呆呆看着手上的银豆子,眼眶一热,又跪在地上:“小的对不住三姑娘,往后三姑娘若能有需要小的帮忙的,小的一定在所不辞。” 沈微慈笑了下:“哪需你如此,若有帮忙的,我会找你的。” 来福心里这才心安了一下,能帮这么温和心善又美的不似人间的三姑娘,三姑娘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让来福走后,沈微慈侧身看向窗外,窗外的光线伴着冷风落到她脸上,她眯了眯眼。 那个人惹不起的人也并不难猜。 晚上沈微慈坐在床上抄写女戒,后日就要将抄写完的送去给老太太看,她翻了翻,想着一晚上抄写十遍,正好。 月灯看沈微慈的手因为露在外头都冻的红了,趴在旁边小声道:“奴婢也会写字,怎么不让奴婢给姑娘抄。” 沈微慈笑了下:“你那字还是罢了。” 月灯撑着头,又道:“姑娘你今儿注意到章公子瞧来的眼睛吗?我站在姑娘身后,瞧着章公子的眼睛跟粘在姑娘身上似的,可好笑了。” “瞧着像是喜欢姑娘极了。” “说不定他是真想明天就将姑娘娶回去呢。” 沈微慈抿着唇,又忽怅怅,顿下了笔。 她在章元衡面前所有的作态,每一个动作都是自己在心底思量过的,她从没想过喜欢,心里这会儿竟有些愧疚。 正在神思,月灯忽然忽然喊:“二爷。” 沈微慈一顿,再回头时,就见着宋璋旁若无人的进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她的闺房,是女子的私密地,即便是真正的堂兄妹,也不能随意来的地方。 沈微慈这些日已习惯了宋璋的脾气,也不与他争辩这些,只低声问:“二堂兄这时候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宋璋直接走到沈微慈的身边,一只手撑着桌案,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低头扫过沈微慈面前的字,娟秀工整,看着就秀气。 又看了眼她握着毛笔已冷的发红的手指,这才看向沈微慈的脸。 这样低头看她总是觉得她有别样的柔美,云浓绀发,眼眉低垂,依稀能瞧见她眼上那颗小痣,将本就妩媚的桃花眼,衬的更勾魂了些。 再那张饱满如樱桃的唇畔,总让人禁不住的遐想,想要低下头去含住。 他淡淡眼神看了眼旁边的月灯,忽觉的她站在这儿碍事的很,可这丫头忠心又护主子,又叫出去,沈微慈应该不答应了。 只是历来习惯冷脸的人,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话来:“还有功夫抄女戒,我的荷包绣好了?” 沈微慈没想宋璋这么在意那个荷包,都已问了她三回了。 她顿了下抬头看向宋璋:“再过两日给二堂兄送过去。” 宋璋拉了凳子去沈微慈身边坐下,淡淡唔了一声,又道:“你给爷绣好了,爷要是瞧着喜欢,也给你送个东西。” 沈微慈看宋璋坐在身边,瞧着像是要坐许久的模样,她低声道:“给二堂兄送荷包是我该送的,不敢收二堂兄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