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慈从沈老太太和文氏脸上的神色已看出她们在压抑怒气了。 她知道府里现在的传言已传开,府外的动静就不知道了。 但只有外头的传言散开,她或许才能摆脱嫁给张廷义的命运。 沈微慈听了老太太的话,就叫月灯将床帐拉上,自己伸出一只手出去。 太医进来把脉的时候,文氏站在一旁死死的盯着,就怕一点做假。 但又想是宫里的太医,沈微慈应该还没这个本事。 灯太医一把脉完,文氏就上前问:“她呕血是不是真的?” 太医怪异的看了文氏一眼,亲眼见的还能有假的么? 再说他看见沈微慈袖口上还染了血,被沈大老爷派人来太医院请他时,林医正就已经去过了,回来还研究药方呢,他顺口去问了两句,不知道这建安侯府的怎么回事。 林医正听了建安侯府又请了他去,还惶恐了一下,觉得宋将军不信任他,特意嘱咐了他按着他的话说就是,不用怎么诊脉了,两人的口径一样,才能显出林医正无误。 林医正本就是他老师,他自然全听老师的话,这一场也轻松应付。 他按着林医正之前诊断的又重复说了一遍,接着又道:“沈三姑娘呕血之症是日积月累埋下的,肝动之下呕血也寻常,是气虚体虚常症。” “且沈三姑娘本就有体寒之症,只能慢慢调理。” 这话与昨天郎中说的大差不差,皆说沈微慈呕血是气郁,症结是什么不言而喻。 文氏脸色难看的看向沈老太太,沈老太太在太医面前倒是变的和善起来,问道:“这症状可危及性命?” 太医便稍思索了下道:“呕血本就是情急之下的症状,要是肝血上涌太急,晕厥过去,也不是不可能危及性命。” 沈老太太便叹息一声,又对太医问:“那可能根治?” 太医便道:“这样的症状说到底也是思虑过甚,只要心情舒朗,再多加以补身调理,也能慢慢好转。” 沈老太太点点头,又道:“那烦请你开个药方。“ 太医就按着老师的话道:“药方还需我回去仔细研究了再开来,到时候会送到府上来的。” 沈老太太这才点点头,让身边的丫头送太医出去。 太医一走,沈老太太脸上就重新露出了严肃,她让婆子重新将床帐打开,直接了当的问沈微慈:“我让你嫁进张府去做续弦,是委屈你了?” “以致让你郁结于心,让你呕了血了?” “现在府里都议论我这个老太太不慈,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她说着还将手上的拐杖在地上打了打,一声声叩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如刺刀尖锐的扎进人心里。 沈老太太的话里全无半分关心,更没有当初拉着她说话的和善,此刻的话里全是凌厉的指责。 那意思便是她不该呕血,不该让下头的人生出传言出来。 沈微慈心里虽看清了这些人嘴脸,脸上却做出柔弱的神情,泪盈盈的用帕子点着泪,哽咽落泪道:“我也是今早才醒来的,全不知外头有什么议论。” “再昨天呕血,也全不是我能控制的,若是老太太怪罪我,微慈也全认下,单凭老太太责罚,微慈绝无二话的。” 沈微慈本就生就一副楚楚动人的纤弱身姿,又一身单薄白衣,乌发披泄,眸中含泪,手捏帕子点在眼前,更是瞧起来弱不经风,窗外一阵风吹进来都能吹倒了似得。 这模样,谁看了不可怜。 昨儿才呕了血,今天沈老太太要是罚一个还在病榻上的人,也不知下头该传她是什么老妖婆了。 沈老太太想要发作惩罚也发作不得,看着沈微慈抹着眼泪,又时不时咳一声,跟个病西施似的,这样子估计嫁进张府去,在张廷义那也折腾不了多久。 可现在箭在弦上,张廷义得罪不得,怕给沈荣生官场上使绊子,大老爷估计都不是对手,既已起了头,只能硬着头皮送过去了。 好在沈微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能调理就好。 沈老太太不想再与沈微慈多费其他口舌,冷冷看了沈微慈一眼:“你才刚病,我罚你做什么。” “但张廷义既已来提亲,便是看上你了。” “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养着病,等病好了,再将亲事定下来。” 说着沈老太太目光紧紧放在沈微慈的身上:“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侯府姑娘,不管你要嫁给谁,都要侯府答应才能嫁。” “你要是好好听话,我也会为你出一份嫁妆,可你再有别的心思,别怪我到时候一分情面不留给你,你想嫁进毅勇伯爵府的也休想,明白了吗?” 沈微慈听了老太太的话,肩膀软弱的瑟缩了一下,眼神里露出害怕的神情,沙哑着哽咽:“我都听明白了。” 沈老太太这一番耀武扬威,又看沈微慈那害怕胆小的神情,像是被她吓住了会乖乖听话,她的心气这才微微顺了一些,拢着袖子这才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去。 文氏留在最后,她走到沈微慈的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里带着明显的厌恶:“别再在我眼皮底下耍什么花样,现在让你嫁给张廷义也是老爷的意思。” “刚才老太太的话也说的很明白了,等你病好我就带着你去张廷义那去赔罪去,明白了吗?” 沈微慈脸上尤其听话软弱,点着泪眼咬着唇畔,低垂着眉眼点头嗯了一声,看起来是已经妥协了的。 文氏也满意沈微慈现在的表现,说到底,沈微慈进了侯府也只能任由侯府拿捏,任由她拿捏。 她一个没身份背景的庶女,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文氏轻哼了声,拢着袖子扬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