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璋的声音淡淡且低沉,还有那手掌上的温度甚至有些烫人。 沈微慈知道自己刚才有些着急了,想早点回去看有没有章元衡送来的信。 只是即便她动作快了些,也依旧没出错。 她疑惑的仰头对上宋璋的眼睛:“我没想什么,唯一想的是尽快将炭火生好而已。” 宋璋刚才还低沉的眼神忽然变的嘲讽,嗤笑一声:“你在我面前这么不专心,还没人在我手底下能三心二意做事的。” 这话细听来便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挑她的毛病。 她依旧好脾气好声气的回答他:“我不是二堂兄的手下。” 宋璋冷淡了看了沈微慈一眼:“可你现在在为我生碳。” 沈微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招惹上这等不讲理的人。 本从来是温和不想多辨是非的,这会儿心里隐隐也有些气。 自来侯府这些日子里,处处受人逼迫踩踏,她忍气吞声换来的却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 就如同她在裕阳的舅舅一家一样,她与母亲的步步退让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并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 从来温柔的人有了脾气,她眼神上抬看向宋璋:“有些话我本压在心底不愿多辩,可二堂兄处处与我为难,说到底不也是瞧着我好欺负么?” “第一面二堂兄用剑指我,第二面二堂兄让狗来扑我,我可能问二堂兄一句,即便我在这侯府里不受待见,我可主动招惹了你们一人?” “那炭火放在我廊下,丫头们认不得那样好的炭误用了,我自知不该是我没问清楚,也与二堂兄赔罪,可二堂兄却不屑一顾,故意折辱我。” “我全能忍下的,我本只想安安静静在侯府过下去,不让任何人为难不快,可偏偏我做什么,在二堂兄眼里便都是错的,即便我已经生好了碳,二堂兄却说我三心二意这样荒唐的理由拿我错处。” “即便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二堂兄这般欺负我,不会良心不安么。” 宋璋难得听沈微慈忽然说了这么大一段话,之前见她都是安安静静的,即便沈昭昭故意刁难她,她在众人面前也识礼大度,不多争辩。 那回她对飞花令时,不冒尖也不垫底,总是将自己放在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位置,和人说话也总笑吟吟的温声细语。 宋璋在夜里辗转难眠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着了魔,一闭上眼睛就是沈微慈静静含笑的眼睛,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人,总是在想,这样的人生气了是什么样子。 他倒真觉得她真有几分似泥菩萨的性子。 这会儿见人生气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张微微生动些的脸庞,不施粉黛的脸庞玉面淡拂,婉转双蛾远山色,唯有一双似嗔非嗔的含情眼如惺忪月,旖旎又勾魂。 见过无数美人的宋璋也不得不承认沈微慈的容貌难见,即便盛产美人的楼兰国,进贡来的也没这种天然去雕琢的风情,一眼看过去仅仅只是皮相美而已。 他头一回对女人产生一些旖旎的心思,跟他在军营中那些手下见着美人一样,碰见了总想去逗弄一番,即便是惹人生气也好,即便是冷漠的在她面前表现的不屑一顾也好。 天之骄子更想的是让人主动,她只需稍稍那么一勾手指,再一个热烈魅惑的眼神,年轻的少年人或许就热血沸腾了。 可偏偏沈微慈是个安静性子,雷打下来都不动,叫初生情窦的宋璋同样不明白自己是否是喜欢。 唯一想的是想法子能多见见人而已。 即便这样的法子是总欺负她。 宋璋低低笑了声,挑着眉挑衅似的看着沈微慈:“爷可一点不会良心不安,爷就是喜欢欺负人,又怎样?” 这话出来,叫藏在暗处的鸣鹤听了都直摇头,将军好歹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虽说从来没讨过女人欢心,也不至于这样惨不忍睹。 他都不敢多看,这些日子他早看清了,将军分明是对人有意思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不然刚才瞧见人烫了手,就紧张的跑过去做什么。 不过他瞧着这态势,将军这辈子也别想追到女人了。 沈微慈没想到宋璋竟然能这么轻松的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也是,她来侯府一月,虽了解宋璋的不多,但也知道他皇亲国戚,母亲更是郡主,顺风顺水到如今又身居高位,怎么会想着他能良心发现。 沈微慈觉得自己与宋璋说这些本就是多话,她现在自身难保,何必再与宋璋浪费时间说这个。 她又忍下心绪,看着宋璋道:“那二堂兄现在怎样才肯先松了我的手?” 宋璋拇指忍不住摩挲了下那滑腻的皮肤,根根指尖如葱,越看越眼热,又那香气挑拨着他,叫他没忍住将人往身前拉了拉,歪着头饶有兴味的看着沈微慈:“爷的衣裳松了,你给爷穿好,爷今天放过你,怎么样?” 鸣鹤恨不得自插双眼,简直没眼看,这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沈微慈听罢宋璋的话一愣,指尖在袖口里捏紧,那股屈辱叫她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眼里露出羞怒,声音微微发颤:“我不是你的奴婢。” 宋璋看了眼沈微慈这样生气的模样皱了眉,从前的女子巴不得这样与他亲近,他都没给人机会,她竟这样生气。 又见她眼眶渐渐变红,烛光下瞪过来的眼睛里隐隐有水色荡漾,他愣了一下,松开了手指。 沈微慈被宋璋一松手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留下站在原地的宋璋难得怔了怔。 他想起刚才看见沈微慈手指上不仅有水泡,还有细小的擦伤,在那白净指尖上分外明显。 又看沈微慈刚才生气离开的背影,宋璋有些烦躁的重新回到椅子上,丫头连忙过去要继续给宋璋揉肩,又被他一声滚出去吓得脸色惨白,赶紧逃了出去。 鸣鹤从暗处走了出去,看着宋璋阴沉的脸色,揣测着宋璋的意思:“属下方才看三姑娘的手指烫了,要不属下给三姑娘送瓶伤药过去?” 宋璋黑眸一沉,滚着冰冷的情绪看向鸣鹤:“你觉得爷需得讨好她,给她送药?” 一句话堵住了鸣鹤的嘴,也没敢再提了。 宋璋目光又落到桌上沈微慈给章元衡送去的信上,一声嗤笑,又沉了脸。 手指间把玩着信封,想起她刚才失神的样子,宋璋冷了眼眸。 这么急的给章元衡送信,是怕嫁不出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