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激射只进行了一轮,大殿内便已经没有了站立的人。 沈子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慢慢转身,看一下大殿内的凄惨场景。 只见原本一个个呼风唤雨的大人商贾,此刻就像是一只只刺猬, 身上扎满弩箭倒在血泊之中,眼神中带着不甘与憎恶。 甚至沈子材还见到了被重弩激射后的无头尸体,这一幕让他眉头微皱。 但一路行来,他已经见惯了血腥, 对于眼前这一幕并没有什么不适,反而感觉心中一块巨石重重落地。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在犹豫不决时忐忑难安, 一旦真正迈出了那一步,反而有些平静。 若是让他再行选择,那他定会调整战法,不再行那杀戮之举, 如此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走上一条他不想走的道路。 看着眼前的尸身与坐于上首的年轻梁国太子,沈子材发出一声冷笑: “叛军....这大梁,处处都是叛军。” 深吸了一口气,沈子材看向一旁的亲卫冷声下令: “传令下去,梁城中,家中钱财百两者,全族皆斩。” “另,城中百姓,如有配合者,赏银一两,享吃食。” 话音落下,身旁的亲卫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血色, 就连远处手拿军弩的军卒们都感受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强烈的兴奋感几乎冲昏了他们的头脑, 让他们恨不得丢下手中军弩前去那些富户家中大杀一通。 这是他们在乾国想过无数次而又不敢做的事。 今日在梁地,似乎有实现的可能。 沈子材察觉到了那些军卒的异样,轻轻一笑,随意摆了摆手: “去吧,都去...” “多谢将军!” 亲卫们下去传令,军卒们则手拿军弩快速奔涌而出。 他们是第一批听到军令的军卒,自然要抢占先机,挑选城内最大的富户。 如此一来,即便是马上回到大乾,那他们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随着军卒慢慢远去,梁国皇宫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宫殿外只站着那名中年亲卫与沈子材, 大殿内的血腥味开始弥漫,皇城外也传来了阵阵骚动声音,想来军令已经完全下达。 直至此刻,中年亲卫,眼中才闪过一丝轻松,看向一旁的沈子材笑着说道: “将军此番出境,立下汗马功劳,回到乾国后定然加官进爵,风头一时无两。 二爷来时曾说过,若是您成功打下梁国, 那他将联合各方力量,力争保留卫所军精锐,为您谋得一个驻守梁国的差事。 如此一来,您与那西北靖安侯一般无二,甚至还要远远超过。 毕竟靖安侯,还要受到朝廷掣肘,若是没有朝廷钱粮支撑,他也无法大肆扩军。 而将军依托梁国,自然可以做到高枕无忧。” 听着中年亲卫侃侃而谈,沈子材的眼神愈发冰冷, 放于身侧的手掌紧紧握起,已经被攥得发白。 大概是此人有些得意忘形,让沈子畅听出了其中意味。 打下梁国与保留卫所军原本都是定好的,似乎谁都知道,只有他这个主将不知道。 “可恶....某虽入局,但亦为棋子。” 沈子材心中无声自语,同时心中暗暗发寒,对于琅琊王氏的恐惧愈发深切。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不顾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先前定下的方略,主动掀起灭国之事。 每每想到这,沈子材便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笼罩住了自己。 就如他最喜欢的兵棋推演, 在棋盘之上上到王侯将相,下到军卒百姓,都由他一手操控。 而如今,他为领兵大将,但觉得自己犹如盘中棋子。 深吸了一口气,沈子材侧头看向中年亲卫问道: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秦鸿勋,如今已改姓为王,字茂然,承蒙二爷赏识,这才能在琅琊老家混得一口饭吃。” 中年亲卫,微微一笑,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对如今的状况十分满意。 “原来是茂然兄,不知兄台是否考取功名?” “还未曾,某十三岁成为童生,但因家境贫寒无力,继续耕读,幸得王家收留,这才得以苟延残喘继续读书。 如今还未曾考取功名,某已经作出决定, 此生为王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去求那虚无功名。” 说完这话后,王鸿勋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淡然,犹如那山野高人,充斥着对名利的淡薄。 沈子材恍然点头,面露钦佩: “茂然兄心境之高,让沈某佩服,不知茂然兄可曾习武? 若是不强身健体,上了年纪难免会有诸多毛病, 某如今看书看得久了,便觉得头晕眼花,这腰肢也阵阵酸痛。” 崔鸿勋微微一愣,面露苦笑,慢慢转过身向前走了两步,活动了两下身体, 并且伸出右手,轻轻捶打了一下腰背,无奈说道: “我等读书之人皆是如此,某先前也曾想过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