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两人酣斗之际,郑屠悄声问王进。 “这人你认识吧?” “哥哥,我与他见过一两次,据说此人枪法乃是家传,变幻莫测,威力无穷。因此得了高太尉的赏识,替了我的位置。”王进低声答道。 “他的枪法,与你相较,孰高孰低?”郑屠扬起嘴角问道。 自从认识了王进后,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郑屠的心头,挥之不去。 如今定要问个清楚。 “林家枪法讲究身形变幻,结合长枪出击,奥妙无穷,我所习枪法,注重长枪本身,身法定然是不如他的。”王进一笑。 这句话自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郑屠点明: “这么说,如果单论长枪的掌握程度,林冲不如你,如果论身法,你不如林冲?” “可以这么说。”王进点头。 郑屠心中有了大致判断,但他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笑问道:“若真的以死相博,你们两究竟谁能赢?” 沉吟片刻,王进眉头微皱,许久才回道:“难说!” 闻言,郑屠心中有了计较。 他不禁自问,如果两人让他选一个,选谁? 旋即,他摇头一笑,自语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 “哥哥,你说什么?”王进一时没听清郑屠所言。 “没什么。” 两人目光重新聚焦场上。 见鲁智深禅杖对着林冲当头打下,林冲却不闪不避,铁锹径直从送出。 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顶在了鲁智深腋下。 两人同时停止手中动作。 “痛快,好生痛快!”鲁智深仰天大笑,收起禅杖。 林冲也弃了手中铁锹,脸上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林某许久没遇到师父这样的高手了,今日一战,淋漓之至,好生畅快。” 两人相视大笑,而后携手入席。 林冲用铁锹,鲁智深对战时也处处留力,两人算是打个平手。 四人继续畅饮,郑屠随口问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 “恰才与拙荆一同来相国寺里还愿,听得呼喝声,忍不住驻足观看,便让丫鬟同拙荆去了寺里,我在此相等,不想见识到了师父本事,实乃林某之幸。” 闻言,郑屠暗自叹息。 林冲的悲剧,自此而始。 本想坐看事态发展,让林冲蒙了难,自己方能趁机收服。 可又觉得此事愧对良心,犹豫之下,郑屠还是开口道: “寺中人多口杂,令夫人和丫鬟都是女眷,教头还是去相陪为好。” “无妨,相国寺乃皇寺,谁敢在那里放肆。” 林冲倒是心安,拿起酒杯,便自饮酒。 郑屠还待出言,便听得墙外一女子高呼。 “官人,大事不好!” 听得呼喊,林冲脸色一变,立刻放下酒杯,开了菜园门,奔出去。 “何事?” “娘子在山门前,被人纠缠上了,官人快去相救。” 闻言,林冲须发皆张,径直朝山门处跑去。 见此,鲁智深站起身道:“哥哥,这林教头是条好汉,咱们去帮他则个。” 眉头一拧,郑屠犹豫。 他自然知道纠缠林冲夫人的是什么人。 这一趟出去,可是冒着极大风险。 但他终究不是宋江那般无所不用其极。 能救林冲便救吧! “二弟看着菜园,我和夯货走一遭。” “哥哥当心。”王进嘱咐一句。 两人走出菜园,朝山门奔去。 待来到山门前,郑屠见数个泼皮无赖,手拿弹弓吹筒,立在栏杆边。 阶梯上一个年轻的后生,拦住了一个端庄美妇。 “娘子,生得如此貌美,何不陪小爷耍上一耍,保你享受极乐。” 那后生两眼直勾勾盯着那美妇,嘴里直要流出口水。 那美妇美眉微蹙,俏脸生寒。 “清平世界,尔等竟敢在相国寺调戏良人,速速让开。” “哎呦!”那后生经她一喝,更是来了劲头:“我就喜欢你这股劲,与其在这山门大叫,不如随我回到家中,任凭伱在床第间喊叫,如何?” 听到如此污言秽语,那妇人俏脸一红,顿时羞怒。 “你这无耻贼人,可知我家官人是谁?” 听到这句话,那后生笑了,大笑! “那娘子,可知我父亲是谁?” 后生说着,刚要上手,便听到山门前一声大喝。 “大胆贼子!” 林冲一个箭步,冲到妇人身前,扳过那后生的肩胛,挥拳便要打下去。 后生下意识以手捂脸,指缝间,他看到了对方的脸。 “林教头,你如何敢打我?” 情急下,那后生赶紧大声喊道。 林冲声音听得熟悉,收住了拳头,细看那人。 不是别人,正是高俅的螟蛉之子高衙内。 高俅不曾有一子半女,高衙内是其叔父的儿子,本是堂兄弟,如今却做了父子,因此高俅十分爱惜他。 这高衙内在东京城倚仗豪强,欺男霸女,专一奸人妻女。 京师的人都怕他权势,没人敢与他争辩,暗地里送了一个“花花太岁”的称号与他。 见是高衙内,林冲先自手软了,拳头缓缓放下。 “林冲,干你甚事,却来多管闲事?” 高衙内并不认识眼前妇人,正是林冲的娘子。 “衙内,这是拙荆。”林冲虽然满眼怒火,却还是语气平静答道。 “什么,她...她是你娘子?”高衙内也一怔。 众多闲汉见林冲怒气未下,又听到这妇人是林冲娘子,赶紧聚拢过来,笑着劝道: “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还请见谅。” 虽然如此,但林冲还是怒气满胸,一双眼直瞪着高衙内。 一众闲汉赶紧拦在林冲身前,将高衙内支走。 “官人!” 林冲娘子受了怕,躲到他身后,揪着林冲的手臂。 “夫人休怕。” 林冲在台阶上立定,眼看着高衙内在众闲汉簇拥下离开。 “呔那狗贼,给洒家站着。” 突然,人群中一声大喊,鲁智深跳将出来。 “林教头不打你,洒家先打你三百杖再说。” 郑屠在一旁立定,并没阻止。 反正高俅已经得罪了,也不差再杀一个高衙内。 那高衙内听得呼喊,急忙转头去看。 见鲁智深手持禅杖,在人群中奔着自己而来。 一众上山下山的香客,见状纷纷一声大喊,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