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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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浔。

裴?的目光霎时凝在上面。

他久久未动。

严?心知这信中内容何其令人震惊,恭敬立在一侧,亦垂眸屏息,不敢妄自作声。

书房内落根可闻,许久,裴指骨缩紧,无声捏皱了手中军报。

他猛然阖眸,沉声道:“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严詹低头恭谨道:“此乃最新传来的战报,除了丞相第一时间收到战报,便只剩圣上那处......”

也就是说,此事尚未传遍洛阳。

华阳长公主也并不知晓。

但此事就算想瞒,也瞒不过多久,所有人,包括长公主殿下,很快就都会知道了。

段浔,比孙愈还要麻烦。

何况此番他诈死复生,立下奇功,震动朝野,加之本为皇后胞弟、将门之后,承袭段?遗志更是理所应当,众望所归。

此人回归一事,已是注定。

非天灾人祸所不可阻。

裴?许久不言,窗外的天光落在那双漆黑幽沉的双目中,指腹摩挲粗粝的军报纸张,似沉吟,许久才不疾不徐道:“名不正言不顺之人,便是让他回来又如何。”

他咬字很慢,声线却冷峭,如冰雪擦过耳畔,激起一阵战栗。

隐约携着怒火。

严詹垂首缄默,心知这句“名不正言不顺”指的是什么。

长公主已是丞相之妻,段浔与长公主只有君臣关系,且一个是外臣,一个是先帝之女,他人之妻。

若段浔不服,也得忍着。

若段浔逾距,那便是违背礼法,臣不敬君,其心可诛。

严?心领神会,想着丞相既如此从容,应该也不必再担心什么了,正要退出去,谁知丞相又冷冷道:“慢着。”

“丞相还有何吩咐?”严再次转身拱手。

裴?到底还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冷静,久久不重新执笔,眉头紧皱,问道:“......公主呢?”

眼下天色已晚,已快逼近宫门下钥时。

严詹蹙眉道:“按理说,殿下快回来了。”

半个时辰前,狄钺便驾车去南宫接公主去了。

这几日,因丞相忙碌,不再与公主共同出入宫闱,狄钺平素就在公主跟前来往殷勤些,加之此前对“南荛”有愧,如今便是主动请缨去迎接公主。

不过这个时辰,确实有些晚了。

事涉公主,严不敢马虎,也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今日也不知怎的,狄钺还迟迟未归,若是公主被太皇太后留住于宫内,也早该遣人告知一声才是。

裴?神色微沉,冷声道:“差人去问。”

严詹忙不迭应了一声,疾步出书房,穿廊而过,派人去宫门处打听,随后得到消息回报,说公主已不在宫内,他大惊失色,第一时间联想到今日军报,急忙惶恐折返,回禀丞相。

裴彻底坐不住了,猛地起身朝外拂袖而去。

萧令璋今日随侍长乐宫,正好碰见了舅舅邓太尉。

她倾身行了晚辈之礼,唤了声舅舅,邓太尉也连忙朝她拱手施以君臣之礼,而后含笑道:“一转数载,殿下而今愈发出落得肖似其母,颇有昭懿皇后当年风采。”

太皇太后笑道:“璋儿自是最得祉宁神韵,而今看到璋儿,便好似许多年前尚未出阁的祉宁站在哀家跟前。

祉宁,为萧令璋生母的闺名。

萧令璋屈膝安静坐于一侧,听皇祖母与舅舅闲谈,她没有记忆,如今话是越少越好,以免出错,但久而久之也难免焦躁,觉得没有记忆委实憋屈被动,便连这寻常闲话家常也不敢贸然插嘴,只能低头饮茶。

忽然又听到舅舅抚着胡须,感慨道:“殿下平安无事之事,?儿和礼儿都已经从信中知晓,送回的家书中皆百般询问公主近况,可惜,若是他们二人如今还能回来,和殿下再见上一面该有多好。”

?儿和礼儿?

萧令璋不禁悄悄给谢明仪递去困惑的眼神。

谢明仪附耳解释道:“太尉说的是太尉府的两个公子,也是从小与公主一起长大的表兄,邓?和邓礼。奴婢当年刺杀丞相,便是多亏邓?邓大人及时出手,叫了荣昌公主过来。”

只是他们二人在新帝继位后,相继被驱逐出了洛阳权力的中心,被调去了地方任职。

这也是一种变相自保。

邓家人留在洛阳越少,便越安全。

萧令璋了然,继续抬袖掩面,低头饮茶。

待邓太尉浅酌几杯,起身要走时,萧令璋忽而主动起身相送,一路走到长乐宫外,她才开口道:“舅舅留步。”

邓太尉讶然道:“殿下有要事?”

只见站在日光下的公主肩如刀削,面色素白,较之旁人气色显得差些,她垂睫道:“华阳有一事相求,不知舅舅可否方便?”

邓太尉让她说来,萧令璋便自称身体不适,想要寻医问诊,开口试探邓太尉可否协助她暂时脱离裴丞相视线,她低声道:“此事,华阳暂未告知皇祖母,实属皇祖母年纪大了,不想让皇祖母担心,舅舅应该知晓,而今华阳住于丞相府,裴?性情

诡谲多疑,华阳处处不便,又不想惹他生疑。”

邓太尉自然比谁都清楚表没有多难对付,他是亲眼看着装?是如何一步步登上高位的,当年先帝打压后族邓氏,重用表,便是看中他既身兼治国安邦才能,又为不怕死的孤臣,身后无可依仗,可随时用,亦可随时杀。

这也是为何,先帝迟迟不同意将华阳公主赐婚给裴?。

一是因为裴凌乡野出身,且作为孤臣,不能尚公主;二是因为裴本就不能与邓氏扯上干系。

可如今的裴?,非但一步步登上高位,权倾天下,更是娶了华阳长公主。

原先邓太尉以为,侄女华阳就算母族势弱,妹妹离世,新君与她关系冷淡,但仅凭她是天潢贵胄这一点,至少也能得他善待。

不料连华阳都开始向自己求助………………

邓太尉不禁有些恼火,看着眼前求助的侄女,一口答应道:“此事不难,绕开裴凌眼线即可。”

萧令璋见舅舅答应得爽快,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她故意在舅舅跟前示弱,假装装?待她苛刻,一是真的想借住舅舅之力暂时离开裴凌视线。

二是,她想试探舅舅如今对于权势争夺的态度。

她对现在的时局,了解得并不透彻,只从近日周围的只言片语中略微明白,邓家如今看似风光,极具名望,门生遍布天下,更是出了两任皇后,显赫无双,其余士族豪强皆难以望其项背。实则,光禄勋和卫尉都被装?把控,若要仔细掰扯,本

朝以孝治国,一旦年迈的皇祖母薨逝,帝王随时都可以开刀于邓家。

兴衰荣辱不过是朝夕之间,如今的邓氏子孙更是分散于各地,这到底是出于无奈,还是为了在灭族大祸来临之时能留存住一丝血脉?

舅舅这五年都对外称病,如今是否一心避让裴凌锋芒,只求明哲保身?

今后她若有什么事,又是否能指望母族?

而裴凌对邓氏,又是什么态度?裴凌是如别人所说,想借她笼络邓氏,还是其他打算?

萧令有太多疑问了。

虽然这些疑问,看似对于她这个早已嫁人,应该“相夫教子”的公主而言,显得有些多余。

眼下见舅舅这么说,她便含笑福身道:“华阳多谢舅舅。”

随后,萧令璋便更换了衣物,有舅舅帮她做遮掩,她能顺利绕开宫门守着的狄钺,混出宫去。

谢明仪找来了此前找到的几个江湖游医,准备出一间无人私宅,萧令璋坐于帷帐后,遮蔽身形及容颜,也并未提前透露她的病症,由他们依次单独上前诊脉,再将诊断意见写于纸张上,随后再进行过目对比。

萧令璋一一看过,不禁失望,这些人与先前卓邱所诊断的都大差不大,直到翻阅到最后一张格外与众不同的诊断意见,上面只写着五个字“宜疏不宜堵”。

她的手骤然停住。

萧令璋对谢明仪道:“把他叫进来。”

谢明仪出去唤人,那人谨慎入内,于帷帐后俯首跪拜,双手交叠,额头置于手背上,“小的拜见贵人。”

萧令璋淡淡问道:“你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

那人恭敬道:“便是字面意思,贵人今日召集诸多医者,想来是有顽症。顽症之所以可称为顽症,便是用常规治法治了许久都未曾痊愈,甚至常年服药不对,还会造成淤堵。”

“哦?”她似笑非笑道:“照你此言,我不该喝药?”

那人道:“喝药倒也无妨,毕竟贵人不止患有一种病症,只是若想恢复记忆,不宜全用温和之法,还需加以刺激。”

萧令璋听到“刺激”二字,目光加深,不动声色道:“譬如?”

“譬如给头部施针,或是多添几味特殊药材,只是那些药材极为珍惜罕见,有些甚至闻所未闻,小的更主张以每日施针。”

萧令璋抬手,命谢明仪拿纸笔过去,“你且写下这些药材名称。’

待对方执笔书写之时,萧令璋看着帷帐外模糊的人影,眸光不断变得深晦??虽头部施针之事听起来很是危险,但恢复记忆越早越好,若不敢踏出这一步,今后等着她的是无数步受限。

她攥着衣摆的手指逐渐用力,须臾,蓦地豁出去道:“我信你一回,你且来施针。”

萧令璋寻医问诊耽搁许久,想也不用想,也能猜到表?定然又在四处找她。

但她没想到,回到相府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狄钺一身武将装束,佩剑被解下放在地上,却低着头端直跪于庭院前,不知已经跪了多久。其余负责随行侍奉公主的下人也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几个相府侍卫手持刑杖,正在教训这些照顾公主不力的奴仆。

萧令璋甫一进来,便冷喝道:“住手!”

侍卫动作稍滞。

不远处书房未曾点灯,却蓦地传来两个冰冷的字,“继续。”

侍卫继续挥杖。

惨叫声不绝于耳。

萧令璋猛地上前,伸手从卫手中去抢那些木杖,对方动作来不及收回,无意间打到了公主的手,惊得一群人顷刻收手,纷纷惶恐地伏倒在地。

萧令璋手背钝痛,咬牙不语。

室内门被猛地推开,裴凌快步出来,握住她的手腕,“怎么样了?我看看。”

萧令璋被他攥着手腕,只见白皙莹润的手背上一道清晰无比的红痕,极是刺眼醒目。

裴?见状,不由懊悔异常,一边疾声对侍从下令,“速去命医官过来。”一边又低声问她:“疼不疼?”

萧令璋不答,反而冷声道:“这些人虽是丞相派来照顾本宫的人,但既已跟随本宫,便算是本宫的人,丞相责罚他们,与责罚本宫何异?”

裴凌对上她如此冰冷恼怒的神情,微微怔然,随后抬手命人收了刑杖,指腹轻抚着她眼角因吃痛而微微涸出的水迹,低声道:“公主既知臣会担心,他们会受牵连,何必用这种金蝉脱壳之法试探臣的耐心?”

萧令璋只是冷笑,偏头躲开他的手。

裴?见她如此,又叹息一声。

不多时,医官便来了。

裴?便拉着萧令璋进屋,让医官上药。

她的手背红了一片,看得令人心疼,上药其间,疼得屡屡缩手,时不时喊疼。

那医官经验丰富,何况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外伤,本十拿九稳,结果却被公主叫得逐渐惶恐起来,再加上丞相还在一侧盯着,那医官不禁汗流浃背,无所适从。

“还是我来罢。”

裴凌见状,亲自卷起袖子,接过医官手中药膏。

他握住萧令璋的手,给她的手背轻轻涂抹,时不时关切地问她:“重不重?”

不管他怎么问,萧令璋都不吭声。

晃动的灯烛下,她微微侧着脸,嘴唇用力抿住。

在忍疼。

方才还不停地喊疼,让医官轻点,一轮到裴凌上药,她就死活不肯出声了,像是在故意与他较劲,不肯露怯。

裴?看在眼里,仿佛已习惯她的脾性,边给她上药,边开口解释道:“臣五年前已经失去过殿下一次,如今不让殿下脱离视线,也只是担心殿下安危。”

萧令璋听了,只觉莫名其妙,嗤笑了声,“我还会跑了不成?”

就是怕她跑了。

眼前女子的眉眼沉静,清艳逼人,不可方物,凤眸眼尾在抬眼时习惯性地上挑,不经意间生出几丝高贵与凌厉来。

在这段时日锦衣华服的滋养下,她已是一个毋庸置疑的长公主。

但昔日南荛的逃离之举还历历在目。

裴?无法确定她是否会再次萌生抛弃公主身份的念头,做回南荛,远走高飞。

绝不行。

他身居相位多年,于朝堂中翻云覆雨、谋算人心,自诩算无遗策,便是十个段家父子亦从不以为可惧,却唯独在个性刚硬的萧令璋跟前,少了几分的底气和把握。

她久久见他未语,不禁偏头看他。

只见有一片烛火下,男人眼睫低垂,右手抬着她的手掌,另一只手轻轻蘸着药膏,还在细致地涂抹这道横亘于手背之上的红痕。

他下颌不知何时已然绷紧,胸口如被堵滞,忽然开口道:“这几日,殿下便在府上养病,暂时勿要进宫了。

“什么意思?”她怔了怔,眼睛里瞬间浮起极为少见的怒意,裴疯了吗?难道他要因此软禁她么?

裴?抬眼,视线与萧令璋隔空相撞,想同她解释什么,却生生顿住。

说什么呢?

说段浔还活着?

沉沉凝视着她的脸,不禁回想起几个月前,她为了给段浔伸冤,执意留在诏狱,甚至抱有死志。

如果她现在知道段浔活着,会是什么神情?

她还不知道那件事。

可她若明日进宫,一定就会知道。

能晚一天知道,便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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