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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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段浔假死复生,奇兵突袭匈奴大营的战报以火漆钤印、快马传回洛阳,跟在战报后头紧随而至的,是段浔亲笔手书的请罪奏疏。

此奏疏直抵天子案前。

“罪臣段浔,自数月前东浚稽山之战父战亡,数万将士阵亡,臣身负重伤,不得已诈死苟生,实为绝境之举、陈时弊度......虑贻将来大患,以逸待劳,乞圣明......”

此奏疏洋洋洒洒逾千字,字迹端正却不失洒脱,力透纸背,详陈数月前战况始末,个中内情,皆一一道来。

又是出于何种原因,致使段浔大难不死,这数月以来,他又是如何仅凭一丝微薄意志硬撑过来,再率领仅剩的百余名铁血骁悍的段氏亲兵久久蛰伏,以待大越发兵之机,用图夹攻,,反攻制胜。

南宫崇德殿中,当成朔帝亲自打开这封“请罪奏疏”时,一度以为荒谬,即刻命黄门将闭居于长秋宫养病的皇后请了过来,由皇后亲眼看过这封书信,确认此为胞弟亲笔,绝无作假和冒认身份。

皇后乍知弟弟可能未死,亦是心中携着怀疑来到崇德殿,展开奏章一眼看过去,霎时犹如雷击,弟弟的字迹,她如何不认得?

皇后猛地闭了闭双眸,含泪道:“陛下,妾确定,这便是段浔的字迹。”

皇帝今日上午尚在因战事发愁,不料天赐良将,犹如神助,不禁抚掌笑道:“好,当真是......”

他话说完,便见皇后骤然放下奏疏,后退一步,对皇帝的方向抬手俯身叩拜,额头抵着手背,端直跪伏在地。

皇后的嗓音犹带泣音,一字一顿道:“陛下,妾段氏一脉,男丁皆以身报国,父兄鏖战沙场、不死不退,而今悉数捐躯,唯剩幼弟段浔,孤苦伶仃,无人所依,段浔之妻南荛死于诏狱,何其令妾心痛。妾在这世上仅余他一个手足,万望陛下恩赦

阿浔诈死欺君之罪,便是降罪于妾,妾亦无怨无悔。”

皇帝听到这句“孤苦伶仃,无人所依”,忽而笑意尽敛,唇动了动。

他俯视着眼前伏跪的女子,她身着规制最高的皇后衣袍,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恭谨柔顺、母仪天下,亦是他少年被轻视时就一直陪在他身侧的发妻,与他一起从籍籍无名走到这天下至尊之位。

可这些时日,她却因抑郁成疾消瘦苍白了不少。

皇后嗓音极低,语调异常坚毅平稳,这也是她数月以来,第一次主动对皇帝提出请求。

皇帝沉默良久,不禁心软地叹息一声,上前扶起地上的皇后,他柔声道:“朕此前受人蒙蔽,险些冤枉的一族,这也是朕的不是,朕辜负阿,叫阿受了诸多委屈。今日,朕非但不治罪段浔,还要重重褒奖他。”

皇后怔然。

她闺名为姓,然而段的这个名字,她已至少三四年未曾听皇帝唤过了。

她对上眼前皇帝的目光,对方语带怜惜,黑眸隐隐闪烁着利刃般的光芒,隐约掺杂着兴奋,段的心里非但毫无喜悦,不知为何,竟有些发凉,低声道:“妾绝非是要为弟弟请官加封……………”

她只希望弟弟能平安。

皇帝却含笑握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面容,柔声道:“朕都明白,是朕不想亏待段浔,朕又何尝不想弥补段氏?”

当日,皇帝便再度亲临尚书台,召集丞相太傅三公,撰写诏书。

翌日朝议,皇帝便将此事公之于众。

皇帝破例提拔段浔为骑都尉,且增派五千骑兵予他调遣,令其暂替重伤的孙愈,与雍、韩成满等人共同统率大军,继续作战。

原本笼罩在接连战败阴云下的朝堂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调整后续战争策略,便被此石破天惊的消息轰得神魂俱散。

顷刻间,除了提前一日知道的丞相及三公外,群臣皆惊得差点儿没站稳,若非朝议肃穆、不容喧闹,只怕他们就要忍不住交头接耳、大肆谈论。

段浔真的没死。

非但没死,还立了功,稳住了溃败的战局。

众人皆被这道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不到两日功夫,大将军段?幼子段浔未死的消息,便好似长了翅膀,火速传遍了整个洛阳。

不到五日,便以洛阳为中心,由上及下、由内及外,向天下各州各郡传遍。

此时此刻,若论洛阳内权贵皇亲中,唯一还不知此事之人,便只剩下华阳长公主萧令璋。

裴?以养病之名,不许她进宫。

萧令璋不知道装?要做什么,在她眼里,裴此举,简直既令人恼火,又莫名其妙。

就因为她瞒着他出去了一趟,他便恼怒至此?

她是他豢养的金丝雀吗?去哪儿都要得他首肯?

她贵为长公主,这天底下何处去不得?裴凌而今也就仗着她的公主府尚未修葺好,也未拥有自己的府兵,便对她这般肆意妄为了。

萧令璋鲜少这般恼。

她这五年来,也从未见过比裴凌还难缠的人。

但她无论多气,也并未做出大吵大闹,撒泼打滚等有违身份的举动,不过与裴冷战,互不搭理。

也不知是那日头部施针起效,还是情绪受刺激使然,萧令璋这几日头部又隐隐感到不适。

因脑部不适,胃口不佳,她只顾蜷在床榻上昏昏睡着。

午膳时分,下人奉丞相命来唤公主用膳,皆被谢明仪挡了回去。

随后,裴?便亲自过来了。

谢明仪挡不住裴凌。

萧令璋正睡得晕沉,醒来时,脑袋晕胀不已,目光透过帷帐,看见男人挺拔的身影,眼帘再度上,“别来烦扰本宫。”

裴?嗓音沉沉,“臣听说,公主已有一日未用膳了。”

“那也不必你管。”

“公主可与臣置气,但不可轻贱身体。”

“......”着实不想搭理,她扯着被子蒙住脑袋,嗓音也显得嗡嗡的,“本宫手疼,拿不了筷子。”

此话传到裴凌耳中,也不知是真的手疼,还是在与他赌气。

裴?眸色微沉,她身体弱,哪里受得住一日不吃东西?此刻顾不得什么,揭了帘帐上前,来到她身边。

萧令璋察觉到了,腾然坐起,见裴凌这般执着,着实气笑了。

她语带嘲弄,“丞相又未终过,怎知我的苦楚?不若你也疼一回试试?”

裴?默然。

他自床榻边坐下,蓦地倾身朝她靠近。

眼前光线一黯,她下意识偏头避让,却不料,他是伸手去拔她发钗。

她歇息时,鬓边只松松挽着垂髻,以短簪固定,如此一拔,满头青丝都顷刻间洒下,铺满了周身。

裴?再度伸手,抬起她的右手,按着她的五指,让她握紧发簪。

“臣不惧与殿下同苦,殿下若想如此,也随殿下。”他低眼说着,朝她伸出手。

萧令璋不禁愕然。

Hi......

让她撒气?

她迟疑着垂下眼,看向面前的这只手。

裴?的手指漂亮修长,腕骨突出,线条冷峻,手背上青筋交错突起,脉络分明。

萧令璋纵使再生一个人的气,也从未生过靠打骂来泄愤的想法。

但裴?都亲手将簪子递到她手里了,她若此刻掷开簪子,岂不是显得对他心软?

萧令璋并非要面子逞强之人,唯独在裴跟前,她总会生出一股莫名的不肯服输妥协的倔意。

她攥紧手中的发簪。

扎他又如何?

以为她不敢吗?

她对准眼前的手,猛地扎了进去。

他不避不让,发簪的末端刺入皮肤内,并未刺入太深,但也深深地带着皮肤凹陷了进去,足够疼痛。

她听到耳畔,男人骤然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哼。

裴?忍痛抿紧唇角,抬眼问她:“气消了么。”

烛火下,男人侧颜寒若冷玉,眼似黑耀,深不见底。

他喉结滚动,眼睑抬起,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带什么情绪。萧令璋知道他并非是在挑衅自己,却莫名在他跟前生出一股不肯服输妥协的劲儿。

萧令璋嘴硬道:“本宫未曾用力......便宜你了......”

话音未落,握着簪子的手便蓦地被男人的左手紧紧覆住,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蓦地用力,往下一摁。

萧令璋“啊”地惊叫一声,眼睁睁看着尖锐的簪尾扎开皮肤,猛然贯穿进了整个手掌。

殷红刺目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伤口里涌了出来,几乎瞬间就浸漫了整个手背,触目惊心。

她瞪大眼睛,久久未语。

耳侧,男人的声音似竭力克制着疼,咬字却依然沉稳淡静。

“这样呢?”

他一边受疼,目光却始终凝在她的脸上,久久未动。

微弱的烛光在黑眸深处跳动,他的脸色几乎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微渗冷汗,滚落颊侧,因忍痛而青筋鼓起,眼尾涸出一片薄红。

萧令璋一直都知道,裴?生得好看,但这是她失忆以来,初次瞧他这副情状瞧愣了神。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不敢拔簪子,只飞快松手,整个人朝后蜷起,惊异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

你还好吗?

她想这么问。

可转瞬,又念及那些被杖责的奴仆。

其中也不乏有人被打得至今未曾下床,并不比装此刻所受之伤要轻。

她别过脸,咬住唇,不让自己将关心的话问出口。

裴?见她如此冷淡,不禁抿住因苍白的唇瓣,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落寞。

他左手攥住簪尾,利落地拔出。

“公主若是消气,便用膳罢,还是身体要紧。”

他说到后面,声音已趋于无奈的叹息,血沿着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宛若寒冬枝头绽开的朵朵红梅。

他不再停留,起身出去。

狄钺知道丞相来看公主了,正焦虑地在公主寝居外来回踱步着,前几日若不是他疏忽,丞相和公主也不会那般吵架,如今他就怕他们又吵起来,守在外头竖起耳朵听。

他们的说话什么也听不到,只有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声。

是公主的声音。

狄钺心底一凉,产生不好的预感,差点就要按捺不住冲进去??但公主寝居岂能乱闯,他病急乱投医,居然跑去找谢明仪,“那、那个......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谢明仪听到便神色变冷,二人尚在交谈,丞相便满手鲜血地出来了。

两人都同时看愣了。

谢明仪见此情形,担心公主有恙,急急推门进去。

狄钺微微张大嘴,瞠目结舌,“丞相,您这......”

这是公主干的?

丞相这是......去找公主求和却惨遭家暴吗?公主看起来性子那么温柔,下手起来居然这么狠?

裴?把手背在身后,垂落的广袖瞬间遮住伤痕,侧颜平静,“我无事。”

这还叫无事?狄钺着实是忍不住了,“下官觉得吧,殿下现在肯定是误会您了,觉得您还是因为上次之事才不许她出去,我要是殿下我也生气,您还不如跟殿下直说,反正殿下早晚也会

他心直口快,裴眸光骤冷:“噤声。”

狄钺只好老实闭嘴。

但这种不长嘴的滋味实在要命,连他都急得抓耳挠腮、连连叹气。

入夜以后,裴凌独自站在卧房内。

簪子刺入得太深,事后虽让医官包扎,但不过短短片刻,鲜血又再度浸红了绢布。

被簪子插入的?那疼得钻心,此刻亦留有余痛。

裴?虽在忍疼,脸上却毫无表情,兀自拆开绢布,将帕浸湿在铜盆里,重新清洗满是污血的右手,又拿起一侧悬挂的白色绢布,慢慢缠绕伤手背。

严此时从外头匆匆而入,唤了一声道:“丞相。”

此刻,本该是就寝安歇的时辰,但严此刻以政务打扰丞相,早已是这些年来的常事。

裴时常彻夜忙碌。

何况近日边关打仗,需要统筹调度全国兵马粮草,政务比往日还要繁重数倍。

严正要接着说,却看到裴面前居然摆着满满一盆血水,一时间惊得止住了声,忘了要来是要干什么。

裴?头也不抬,“说。

严詹醒神,忙从袖中掏出火漆封存的战报,双手呈上:“这是今夜送至的最新战报。”

裴?正在包扎伤口,手里不便,便淡淡道:“你来念。”

严詹便展开战报,快速念了起来。

这则战报不算简短,但其中多数都是段浔的名字。

段浔再度立功。

此人年纪虽轻,却骁勇善战,善用兵法,非但有其父兄当年遗风,甚至毫不逊色。

严詹快速念完后,咽了咽口水,又道:“同一份战报也早已送进宫了,方才下官得到消息,陛下半个时辰前从宫中传旨出来,召段家大公子的夫人明日进宫陪皇后,想来也是因为段浔立功之事。”

皇帝那处最是不消停,毕竟乍闻段浔未死,“提拔重用”四字都写在了明面上,隔一会儿一个想法,连带着底下人都跟着忙得晕头转向。

裴?正要说话,耳畔蓦地传来砰然一声,像是什么骤然脱手砸落在地的声音。

书房内二人皆是一怔,循声看去。

只见一片清冷的月华中,萧令璋素衣披发,怔怔立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方才自她手中摔落的,是一盒小小的金疮药。

萧令璋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过来看看的。

她自知方才伤装过重,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私怨,裴凌终究身居相位,若因伤及右手而耽误国政,于天下和臣民皆非好事。

无论是自幼身为公主承训宫闱的教养,还是作为南荛的柔软心肠,皆让她最终选择,拿起金疮药,去找裴凌。

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找他。

却恰好听到方才严詹所说的话。

他说什么?

萧令璋确定自己方才没有听错那两个字,她怔怔地站在门口,惶然地睁大双眼。

短短一?,已是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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