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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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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内的嫔妃很快知晓,今夜皇上歇在了雪霁亭,宓贵嫔白日不过跌了一跤,听说也没什么大碍,皇上竟忙完政务就去看望了宓贵嫔,可见虽有新人进宫,但宓贵嫔这恩宠却是没少一星半点。

翌日问安,众人视线在宓贵嫔和徐美人之间瞄来看去,都有些好奇,昨夜宓贵嫔侍寝,可有向皇上告徐美人一状,毕竟这可是让徐美人失宠的好机会。宓贵嫔当着众人的面不曾说,焉知私下不会与皇上吹耳边风。

殿内问安的嫔妃各怀着心思,白答应进宫后日日要起大早问安,每每这时眼皮子几近要发粘打架,她耷拉着眼皮子,遮掩不住困意,眼见额头昏昏沉沉快到磕到手边的凭几,旁边红鲤神色紧张,急忙碰了下白答应的手臂,白答应陡然惊醒,蓦地坐

直了身子,这番,倒是引了殿内嫔妃们的注意。

贤妃掩唇浅浅一笑,“皇后娘娘,白妹妹初到宫里,怕是还不适应呢!”

其余嫔妃瞧着白答应睡意朦胧的惺忪模样,也忍俊不禁。

白答应羞窘至极,局促地站起身子,扯了下手中的娟帕,红着脸屈身,“嫔妾失仪,皇后娘娘恕罪。”

“无妨。”皇后和声笑道,“春乏秋困,暑热要过去,困倦些也是难免。”

春困秋乏,殿内的嫔妃闻言,也忽然意识到,暑热即将过去,意味着下月就要回宫了。

昨夜没歇几个时辰,今儿一早问安,明裳也困乏得紧,回雪霁亭,除了衣裳,正要去寝殿睡个回笼觉,便听宫人传话,徐美人在外求见。

明裳料想徐美人大抵是为昨日的事而来,她闭门不见,反而给人落下话柄。

思来想去,明裳又吩咐宫人请徐美人进来,重新梳了妆发,换了衣裳,到外殿见人。

徐美人进宫不过半月,除却每日到皇后娘娘那儿问安,还从未去过别的嫔妃宫所。

给她引路的小太监曾说她住的那处怡香苑收拾得极好,各种摆置都是新添的,徐美人原也满意自己的宫所,如今再瞧见宓贵嫔住的这处,才知自己何止看低了宓贵嫔,不过行宫的寝殿就装饰得如此精致,可见宓贵嫔在宫里的住处该有多富丽华

美,而且,她隐隐看出,雪霁亭的许多摆设不似内务府所造,倒像极了御前的东西。

她饮着上好的甘露茶饮,愈发心不在焉,不是滋味。

明裳从寝殿出来,徐美人心绪已过了千百回。

她撂下茶盏起身,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女子。

她福了身子,柔声道:“嫔妾今日过来,是来送还贵嫔娘娘的那枚玉珏。昨日之事,都是嫔妾的过错,这是嫔妾兄长远洋回来带的一对儿手镯,成色尚好,还望贵嫔娘娘不要嫌弃。’

徐美人身边伺候的宫人将玉珏交给月香,又打开了盛着玉镯的妆匣,那对儿玉镯幽绿透亮,识玉之人一看就知这镯子的稀罕,明裳略懂一二,见徐美人竟舍得下如此大的手笔,不禁诧异,却是没有推辞,叫绘如收了,又道去把那只宝玉钗子取

来,送给徐美人做还礼。

那只宝玉钗子也不是俗物,徐美人不好收下,明裳微笑着把茶饮推到她跟前,“你要是不收,我如何好收下你那对儿千金难买的玉镯?”

话落又问,“昨儿瞧徐美人摔得重,如何不多在寝殿里歇歇,皇后娘娘宽仁,也定会准允。”

不过是客套的话罢了,徐美人回了两句,她手臂摔得重,一举一动间仍有痛意,但她坚持着仍是去了问安。

她只道不妨事,便要翠菊收了,抬眸间,不经意见面前女子脖颈下隐约露出的红印,用脂粉敷着,远时并看不出,因此时两人相对,她又换了衣裳,磨蹭之下,难免又将那道印子显露出来。

徐美人神色微怔,不由看向面前的女子,见宓贵嫔神色如常,并未察觉自己的不妥,她不由生出些异样之感。

昨夜宓贵嫔侍寝,这样的印子,除却那位,总不能是自己磕碰出来的。徐美人不禁失了下神,她侍寝之时,原以为那位恪守规矩,除却该有的为皇室子嗣,从不逾矩,可眼前这一幕,才让她知晓,那位只是待她并不逾矩。

不知为何,徐美人仿似在宓贵嫔身上,窥探到了那位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她慌忙地避开眼,作似饮了口茶水,遮掩住难堪之色。

明裳发觉了她的异样,不由得问出声,“徐美人可是身子不适?”

徐美人动作一僵,勉强撑出笑脸,“昨日之事,贵嫔娘娘不怪嫔妾就好,嫔妾好似有些头晕不舒服,想回宫歇歇,就不打扰贵嫔娘娘了。”

明裳细眉轻蹙,并未多问,吩咐宫人送徐美人出雪霁亭。

隔着小窗,她明显地看出,徐美人越走越快,步子乱极。

月香不由得奇怪问道:“徐美人这是怎么了,好似咱们雪霁亭有什么洪水猛兽,要吃了她似的。”

徐美人急急忙忙回了怡香苑,跟在后头的翠菊亦是不明所以,她见主子魂不守舍地掀帘进到内殿,担忧地倒了盏温水,放到主子手边,低声去问,“主子可是觉得宓贵嫔有何不妥?”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主子忽然变了脸色的缘由。

徐美人攥紧了手心,凝着腕间御前赐下的珊瑚手串,神色复杂。

仪元殿

皇后欣赏着宝珠给自己做的一面牡丹花绢,听闻徐美人去了雪霁亭,移了目光,轻轻笑道:“徐美人是个聪明的。”

她扶着文竹的手起了身,缓缓向案后走去,文竹轻声道:“新人入宫有半月,奴婢看皇上待徐美人的态度要比余下的两位主子好。”

皇后眉梢挑起,挽起衣袖,执笔作书,“好与不好,全然是因徐美人有个好的家世,那两位还未到过御前,怎知那位会不喜欢。”

文竹低下头,“是奴婢愚钝。”

提起罗常在和白答应,皇后记起这日请安时,迷糊得要在众人前睡过去的女子,她脸上浮了丝笑意,也是个妙人。

既进了宫,全凭她们自己做日后的造化了。

后宫里的女子,家世再好都无所谓,最要紧的,是入那位的眼。譬如受宠一年的宓贵嫔,六宫再拈酸嫉妒,宫人们都得毕恭毕敬的伺候着,谁敢得罪了去。

皇后撂了笔,拿起写好的字仔细端详,“这天儿是一日比一日的凉了,待回了宫,可还有让本宫的头疼的。”

如今这宫里又多出三个嫔妃,不知要出多少热闹。

便是在这时候,殿外宫人进来通禀,说是昨儿那只发了疯的猫捉到了,问皇后娘娘如何处置。

皇后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一只野猫,死了便死了,莫要让它再出来闹出事端。”

那宫人听得心口一悸,恭敬地应声退下。

昨儿又下了一日的雨,晨间雨水大,皇后免了行宫嫔妃的问安,到后午,雨水稀稀拉拉地打着芭蕉叶,雨势无声地停了下来。

明裳推开小窗,拂面一阵清爽的凉风。

适才记起南苑的一池子荷花,雨后正合适去赏景,遂吩咐人为自己披了衣裳,赶去南苑的荷花池。

雪霁亭到南苑荷花池可要绕远路,行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见长亭一角,而刚下过雨的六角长亭,里面坐了三人围炉煮茶,好生雅趣。

待明裳看清亭中的人是谁,目露诧异,顿时兴致缺缺,就不愿过去了。

不巧,里面的人却是一眼看见了她。

“宓贵嫔怎的也清闲着到这来了?”

贤妃面容柔柔,起了身子,隔着一池子荡漾的碧波,向她看来,随后,亭中两人的视线也落到她身上。

徐美人见到明裳,不知为何,下意识收紧手心,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位一眼,但那位脸色平淡,只是淡淡掀了掀眼皮,叫她看不出什么。

她随着贤妃起了身子。

贤妃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新人旧人聚在一处,才有的看头。更何况,她在起身之时,也是看了皇上眼色,毕竟,若非皇上朝外掠了眼,她也注意不到,即将转身要走的宓贵嫔。

她把人喊住,也是受了皇上的意思。

明裳进到六角亭,对二人福了礼,徐美人屈身做了礼,李怀修让明装起来落座,随口问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极为随意的一问,因贤妃和徐美人都在,她总不好逾矩,遂规规矩矩地答:“嫔妾想起南苑荷花池中荷花摇曳多姿,想趁着刚下了雨,过来瞧瞧。”

贤妃笑道:“宓贵嫔好雅兴,徐美人适才也是陪皇上赏雨,本宫才正巧遇上。”

贤妃这句意味深长,徐美人立即接道:“雨打莲花,令嫔妾心驰神往。”

实则,原是圣驾先到南苑,徐美人不过是因前些日子的愁容,到南苑闲逛,才遇见了圣驾,在亭中避雨时,又遇见了贤妃。

两人谁都未向明裳解释清明,贤妃是有意为之,要看宓贵嫔作何反应,徐美人则是藏了私心,宓贵嫔受宠,她尚有刚入宫的心气,不愿落宓贵嫔下风。

二人的心思尽数看在李怀修眼中,他揉了揉额角,已有些厌烦,他最不耐的就是听他的后宫争来斗去,也没心思为雨后景色上。

伺候的全福海见皇上已经开始面露淡色,抹了把额头虚汗,皇上原本想好好的赏景,眼下都叫后宫的主子们搅和了,也不知这三位主子可看出了皇上的脸色,怎的还不和和气气地坐下喝茶,还越说越起劲了。

贤妃自是看出了皇上颇不耐烦,才住了声,明侍奉最久,也能看出男人的不虞,徐美人却是看不出,但见贤妃与宓贵嫔都不说话,遂也噤声。

亭中的气氛颇有微妙。

贤妃起了身,慢条斯理道:“皇上,雨既然停了,臣妾还有这月的账册未看,先回临华殿了。”

李怀修阖着眼,轻“嗯”了声。

得了准允,贤妃临走前,若有似无地在明裳和徐美人之间打量了一眼,可惜了,若非皇上已经不悦,她倒是想看看,宓贵嫔与徐美人倒底哪个更入那位的眼。

贤妃一走,徐美人居然有些不知如何自处,她挽袖倒了盏热茶,呈到男人手边,端的是行云流水,柔婉雅致。

但凡留心,都看得出,徐美人这番捧茶的动作,也是下了苦功夫去练。她手臂的伤还未好利索,也难为忍着疼,在这位面前展现茶艺。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裳不着痕迹地抬了瞬眸子,这位神色淡淡,也并未将心思放在徐美人的动作

上。

徐美人并不自知,她眼眸浅浅道:“那日嫔妾被野猫吓到,推伤了贵嫔娘娘,幸而贵嫔娘娘性子好,不与嫔妾计较,得知太医看过贵嫔娘娘的伤,确无大碍,嫔妾才安下心,否则,嫔妾当真要万死难辞其咎。”

李怀修点头,“你端庄持重,既是无心,不必耿耿于怀。”

闻言,徐美人却僵住了脸色,既是端庄持重,又怎会推搡到宓贵嫔,可,皇上也说了,她是无心。

这番话,究竟是在说她无心,还是让她在宫里要端庄持重,不该如那般失了仪态?

徐美人原以为自己心性聪慧,在家中一众姐妹中能独独讨得外祖喜爱,直至侍寝那夜,她都觉得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此时她才忽然惊觉,自己从未看透眼前这位,倘若她此前还觉得面前这位待她已是极好,给她恩宠,送她赏赐,现在她

才知晓,自己是何等的天真。

徐美人不知该作何神态,低了眼神,应声说是。

而那厢还在捧着热茶的明裳,更是无心再赏莲花池的雨后景色,她听得出,皇上这番话,也是对徐美人的敲打。不禁撇撇嘴,这位可真是够冷情冷性的,好歹徐美人也是入宫的新人,侍寝过两回,原以为徐美人颇有特殊,眼下看来,这位好似

竟也没有几分放在心上。

这桩茶水吃得徐美人嘴里发苦,她没再停留多久,也起身告退。

如此一来,亭中就只剩下了明裳。

雨露的荷花轻飘飘地随风摇动,明裳学着徐美人的动作摇茶入茶,倒也是行云流水,有模有样,她没提徐美人,也不曾说些别的,亲自斟了茶水,捧到男人手边,“嫔妾昨儿新学了一支舞,正好四下无人,不如嫔妾跳给皇上看?”

那女子歪着脸,眸如星雪晶亮。

倒像是有意在哄他开心。

李怀修移开眼,唇角极轻地牵了下,须臾,目光又移回了女子脸上,抬了抬手,让她去跳。

今日因前朝的事,他确实有些烦心,偏生他这后宫也一刻不曾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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