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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树权的桃花终于开了花苞,也不知为何,御膳房近日桃花糕做得格外多,膳房的厨子们私下议论,六宫主子竟都转了口味,知情的人却对此事闭口不言,讳莫若深。
这日皇后操持,办了场赏花宴,丽妃称病并未赴宴,后宫人这才想起,丽妃娘娘病得委实久了些。丽妃不在,往日素来谁也不放在眼中的杨贵嫔又降了位分,禁足于宫中,才短短时日,谁也不曾想到,生出这般大的变故。听闻前朝杨家得知杨贵嫔
降为,诚惶诚恐地上了数道请罪的奏折,曾经大为风光的杨家,渐渐有了倾颓的势头。
桃花葳葳,清风拂面,换下冬日的厚重的宫装,轻巧的宫裙勾勒出女子玲珑腰身,遥遥眺望,贝阙珠宫,雨栋风帘,浮华之下,是争妍斗艳,披罗戴翠的六宫女子,仿似娇艳的繁花,瑶池仙境的掩笑神女,这便是皇室后宫,浮华掩盖下的珠翠糜
烂,风沙过后的红颜枯骨。
张贵人扶着身子姗姗来迟,她的席面正在明裳下首,开了春,张贵人也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过了头几个月,折腾人的劲儿过去,她气色渐好,人也渐渐丰腴。
一早因湿了裙裾,耽搁了时辰,张贵人福身告罪,皇后温声,“你身子重,不宜久站,快坐下吧。”
一句身子重,不由得让亭中嫔妃的目光纷纷落向了张贵人的肚子。再有四个月,张贵人就要临盆了,杨贵嫔早了三个月生产,诞下一位公主,不知张贵人这肚子生的是男是女,倘若是个皇子,当真是祖上积了阴德,有皇长子这个名头在,便可
保张贵人一生荣华富贵。
春日除了旧衣,徐答应多看了两眼张贵人腹部的高隆,不由得出声,“张姐姐这肚子,好似比贵......杨才人那时的要大些。
她习惯称杨贵嫔,过了这些日子,还未习惯,承明宫那位,早已失了圣宠。
嫔妃们想起杨才人是谁,这番话,让亭中的嫔妃愈发朝张贵人盯了过去。
如此架势,还真是叫人心惊。
张贵人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她不紧不慢地抚住隆起的肚子,柔笑,“太医说这一胎养得好,难免大些。”
御膳房的糕点送上席面,稍许,外面一个小宫女悄无声息地进来,附耳到王采女身侧,王采女份低,坐在末位,本该无人注意到,偏生王采女听了那宫女的消息,面色僵硬,又气又恼,徐答应瞧见,顺口问了一句,“王采女这是怎么了,一脸
苦色,叫人看了,还以为是不满这呈上的席面。”
徐答应是乐得挑唆,她不痛快,也不想让旁人痛快。
王采女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奈何徐答应位居上位,不敢逾越上头那几位,对付她一个小小的采女绰绰有余。
王采女只得起了身,解释道:“嫔妾家中昨儿送进了桃花酿,嫔妾是叫秋儿去取了,请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尝鲜,却不想宫里头一个笨手笨脚的丫头打碎了罐子,嫔妾不禁懊恼。”她顿了顿,似是无意又道,“秋儿回来时,倒是巧了,在御花园遇
到了圣驾。”
这话一出,本正赏花的嫔妃顿时兴致不高,听闻皇上到了御花园,哪还坐得住。
明倒没多大兴趣,毕竟,她一连三日侍寝,实在有些吃不消,倒巴不得圣驾宿在别处一夜,也好让她歇息歇息。
旁人要知道明裳心中所想,定会气得眼圈发红,日日承宠的人哪知晓她们无宠的苦楚!
亭中众人心思各异,终于有人坐不住,委婉地出声,“嫔妾听说御花园来路的桃花开得正好,不如嫔妾等陪娘娘一同去那处赏花。”
那嫔妃好似也知自己心思太过明显,面颊赧然,手心紧张得掐出了汗水。
皇后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眸,“今岁桃花开得好,那便过去看看。”
得皇后准允,一众嫔妃松了口气,纷纷迫不及待地起身,一面抚着鬓发,一面捋过裙摆的褶皱,有几人甚至压不住脸上的喜色。
皇后漫不经心,将妃嫔们的神情都看在眼中。
要出亭中时,张贵人扶着宫人的手走得很慢,行到皇后身前,屈膝做了礼,“请你娘娘恕罪,嫔妾觉得累了,想要回宫歇歇。”
众人盼着张贵人先回宫,有了宓贵人在,她们想与皇上说句话本就不易,张贵人再到皇上跟前,让皇上注意到,她们什么时候能入皇上的眼。
皇后点头应下,又嘱咐了伺候的宫人,好好照顾张贵人。
明裳扶住了张贵人的手,朝皇后做了礼,“娘娘,不如嫔妾陪着张贵人回宫,也稳妥些。
皇后眼眸深了许多,她笑着,“贵人办事妥帖,本宫放心。”
走了一个张贵人已叫嫔妃们欢悦,宓贵人竟也要先行回去,嫔妃们心中简直狂喜,受宠的嫔妃不在她们中间,皇上能注意到她们的机会岂不是更大!这下谁能入皇上的眼才真的是全凭本事!
要去桃林,还要过一条青石子路,知晓皇上此时正赏桃花,嫔妃们哪还有心思去赏御花园的春景,心中急切,恨不得现在跑过去拜见圣驾。皇后娘娘却仿若不明她们这些人的心思,像极了真的是在赏景,走得端庄沉稳,不紧不慢,时而与伴在
身边的姜嫔说上几句。
不知过了多久,桃林渐渐现在眼前,已有人看见了金珠垂帘的銮舆,眼眸顿时星亮。
姜嫔朝后瞥了眼,唇角噙笑,目光看向远处的圣驾。
见到皇上,本就先发现圣驾的王采女自是不愿这种机会叫旁人得了手,她先轻唤出了声,“嫔妾请皇上安。”
王采女面容娇羞,桃花乱落,红雨之下,女子也是一番小家碧玉的姿容。
远处,本是得闲赏景的李怀修听见自己后宫嫔妃在向他问安,不耐地拧了拧眉,转身,见到远处嫔妃们粉裙红鞋,争妍斗艳,竟不止是后宫的一个嫔妃,脸色顿时黑了,头疼地转了圈扳指,不咸不淡地冷睨了全福海一眼。
全福海被皇上这一眼盯得心口突突直跳,他也没想到,今儿御花园怎么聚了这么多主子,没待上一会儿,六宫的主子娘娘们不知打哪竟都冒了出来。他抹了把额头凉汗,这回可真不怪他,皇上兴头上来,要赏宓贵人爱吃的桃花,说来就来了御
花园,可是给他准备的功夫都没有。
沁着桃花甜香的风拂过人面,六宫一群的莺莺燕燕,面若芙蕖,或娇羞,或大胆。
皇后敛眸,引一众嫔妃做礼,“三月芳菲,臣妾设了宴,与六宫姐妹一同赏花。”
李怀修掀起眼皮,扫过跟随过来的六宫嫔妃,“宓贵人为何没与皇后一同赏景?”
皇上目光扫去时,含羞带怯的粉黛们面颊皆生了绯红,拿出最好的姿态,期盼着皇上能看中自己,这般好的机会,可不多得。不想,皇上竟直接无视了她们这群人,开口竟是问宓贵人在何处!
有沉不住气的嫔妃已经不忿地攥紧了衣袖。
皇后并不意外皇上发问这句,宓贵人侍寝多日,相比于站在一处,同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嫔妃,皇上记得最清楚的,自然是日日见到的那个人。
她温和地回话,“张贵人有孕不适,先行回宫,宓贵人陪着张贵人一同回去了。”
王采女恰时补道:“宓贵人大抵不爱桃花,嫔妾们要去赏景,宓贵人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神色。”她仿若未觉自己说了些什么,掩唇娇笑,“宓贵人便会躲懒,多走一步路都不肯。”
王采女就差把话挑明了说,明知会见到圣驾,宓贵人却多走一步路都不肯,张贵人怀着皇嗣情有可原,但宓贵人这番作态,分明是对皇上不敬。
在场的嫔妃没人反驳王采女,替宓贵人说话,毕竟谁不乐得见宓贵人受皇上冷落,失了圣宠。
徐答应眼珠轻转,连忙附和,“是啊,皇上,宓贵人避着圣驾不见,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徐答应比王采女还要直白,姜嫔轻飘飘瞄去一眼,嘴角讥讽,心道了句蠢货,宓贵人日日见到皇上,不比她们这些人更能揣测圣意,人人都想将受宠的宓贵人拉下来,也不看看是不是时候。
还要有人附和时,李怀修眼皮凉凉掠了过去,不耐地拧起眉,想起那日承明宫中,那女子伏在他怀中??切切的委屈,他沉下脸色,声音冷若冰霜,“宓贵人居你们之上,也敢妄议上位。”
“拖下去,罚跪徽音门三个时辰!”
跪上三个时辰,她们做主子做得久了,怎么受得住!
徐王二人脸色大变,惊恐不已,扑通跪下身哭求:“不要,皇上,嫔妾知错,求皇上饶了嫔妾吧!”
“求皇上饶了嫔妾吧!”
她们哪想到,不过说了宓贵人几句,皇上居然如此震怒,简直是悔不当初。
宫人将徐王二人带出桃林,剩下的嫔妃心有余悸,都夹起了尾巴,甚至不敢再向皇上看去一眼。
她们都知宓贵人受宠,未料想,皇上对宓贵人竞护着至此。
早在有嫔妃暗讽宓贵人时,全福海就瞄见了皇上越来越冷的脸色,他不禁捏了把汗,偏生那两位主子仿佛没长眼睛,竟还越说越起劲儿,落到这般下场,也不叫人可怜。
便是在这时,远处,张贵人身边伺候的宫女神色慌张地跑近,扑通跪到地上,急得哭了出来:“皇上,贵人主子出御花园时,不慎摔倒,身下出血了!”片刻前,明装与张贵人同向听月坞的方向出了御花园,两人相伴,没有外人,难免要说几句
体己的话。
张贵人有孕后,鲜少出现在人前,到坤宁宫问安,也会隔上几日告一回假,明裳没想到,张贵人会来今日的赏花宴。
想到席上那番明里暗里的针对,明裳柳眉紧,“日后这种席面,张姐姐不来也罢。六宫人心不古,难免有不安好心的要借机动手脚。
她可记得,阮常在因何小产,杨才人又因何早了三个月,意外生下景和公主。再凶险些,杨贵嫔怕是落得与阮嫔一般的下场。
张贵人轻摇了摇头,手心抚住隆起的肚子,只道:“宫中没有这样的规矩。”
六宫里,还未曾有过有孕的嫔妃,一推了晨安,二拒了皇后的设宴,她一回两回还好,次数多了,不止在后宫,前朝也会听闻风声。那些个臣子,敢管民生百姓,敢管内宅家训,也敢管皇上的后宫事,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
明裳微怔,恍然明白,倒底是入宫晚,不如张贵人顾虑得多。
张贵人心知宓贵人是为自己着想,她牵住明裳的手,抚住自己的肚子上,眉眼柔静:“我宁愿这个孩子会是个公主。”
“为何?”明裳问出声。
六宫中,有谁不想自己能诞下皇子。
张贵人停住脚步,慢慢抬了眼眸,望向明裳,温柔而坚定,“如果你我二人有人能生下皇子,我只希望是你。”
明裳神色一怔。
张贵人侍奉君侧多年,冷眼看六宫争宠,从不信虚无缥缈的姐妹之情,只信利益相交,诚然,她最初要结识宓贵人,也是看清了宓贵人的价值,能得那位喜爱这么久的嫔妃,也只有宓贵人一人。但与贵人相处日久,她愈发明白,皇上为何会
如此喜爱这个女子。宓贵人与后宫的嫔妃并不一样。倘若她生下皇子,即便不想去争,她只怕会有意外将她的孩子推到那般地步。
两人正欲过垂花门,下石阶,明裳先提裙跨过了门槛,张贵人扶着宫人,迈出青石子路,日照出的白光射入眸中,她眯了眯眼,心神忽地一晃,脚下倾时失了重心,她面露惊恐,下意识先护住了肚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听见宫人惊呼之
声,有人去抓她的衣角,不知为何,腿下却一绊,让她重重往台阶下跌落。
张贵人根本顾不得多想,先护住肚子,惊吓地闭住了双眼,却觉腰间被一道力气托住,再平复时,意料之外跌坐到了地上,耳边却听另两人急声的喊叫,“主子!”
她无暇再朝那边去看,腿间涌出一股热流,她脸色苍白,直觉不好,死死稳定住心神,快速地抓住水琳搀扶过来的手,声音又凉又冷,“快,传太医!”
张贵人与宓贵人一道离开,偏生在这时生了意外,众人不禁揣测,张贵人这一胎,养了六个月,始终好好的,怎么一碰上宓贵人,就出事了。那宫女通禀的情急,情形混乱,张贵人身下出血,也不知这一胎能不能保得住。
咸福宫,偏殿。
殿里,太医正在诊脉,不时传出女子痛苦的口申口今,张贵人气息若无,疼得她动弹不得,她眼眶发红,竟滚出泪水。母家败落后,张贵人深知自己没有任何倚仗,她经受太多踩高捧低的事,吃了太多暗亏,太多无法言说的痛苦,从未哭过,
可这时,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她不奢求皇上有多宠爱她,更不奢求所谓的权势荣耀,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养着自己的孩子,在宫里聊度残生,她痛苦地闭上眼,喉中干涩难忍,艰难地呼吸着,想求求上天,不要收走这个孩子。
殿外,一众赶到的嫔妃面面相觑,此时,没人敢出声触皇上的霉头。
服侍的宫人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哆哆嗦嗦道:“奴婢扶着主子穿过垂花门时,主子不知怎的忽地停了下身子,紧跟着脚下便踩了空,整个人要往下摔去,奴婢忙要去扶主子,却是不及,幸而宓贵人先了一步,站在台阶下极力护住了主子的身
子,但台阶太高,容不得太多人,贵人也猝不及防,扶住了主子,自己却摔了下去,主子跌到地上,身子才出了血......”
那宫女额头砰砰叩到地上,“奴婢有罪,奴婢没有伺候好贵人主子,奴婢有罪!”
全福海觑到皇上沉得滴水的脸色,就一阵发怵,慌忙垂下头。
李怀修捏紧扳指,声音冷如冰凌,“将伺候张贵人的宫人押去慎刑司,杖责五十!”
五十大板,能堪堪要去人命,那宫人脸色苍白,双腿发软,跪也跪不住。
“皇上!”
一道细微的女声入耳,众人这才瞧见,躺在窄榻里的女子,隔着琳琅的珠帘,方才居然无人察觉。
明裳并非这时候才开口引人注意,她滚下五级台阶,浑身发疼,尤其脚踝疼得厉害,隐隐抽痛,让她呼吸不得,此时情急之下,动了身子,疼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她扶着绘如,勉强撑坐起身。
男人已经急步撩开珠帘入内,见到她鬓发散乱,脸红青紫,浑身狼狈,眼底比方才还要沉得骇人,他指腹轻轻碰去女子的面颊,听这人疼得轻呼,他手掌僵住,心口泛出异样的波澜,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他放下手,想训她不知轻重,却也只是黑着脸斥了一句,“笨!”
分明她舍身救下张贵人无错,可李怀修竟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那么高的台阶跌下来,她这般怕疼,也舍得自己的身子。
明裳不知男人心中所想,动动手臂,扯住李怀修的衣袖,泪盈盈的眼眸朝男人看去,轻声,“皇上,水琳和这几个大宫女都是张姐姐近身的人,张姐姐离不开人服侍,不如小惩大诫,免了五十大板,改为为张姐姐腹中的皇嗣跪身祈福如何?”
如今张贵人在里不知什么结果,能近身跟在身边,都是长久挑出来的人,倘若处置了这些人,要往听月坞安插眼线太过容易。
李怀修看出她的顾虑,他往内殿看去一眼,沉声道:“依宓贵人所言。”
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松了口气,朝明裳投去感激之色。
太医院先赶过来的太医姓陈,他原本是给宝珠公主开了方子,正要赶回太医院,经过御花园,被听月坞的宫人撞见,急忙带去了咸福宫。
因而,此时明裳只能忍着浑身的疼痛,躺在软榻里,她嘴角抽疼了下,才忽记起,自己脸上青青紫紫,这副模样落在男人眼中定是极为丑陋不堪。
她后知后觉用小手遮住半张脸,支支吾吾道:“里面没了动静,张姐姐也不知情形如何了,皇上快去看看。”
李怀修哪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把那只柔荑拉下来,握到掌中,黑眸如水深沉,“过去这么久,尚未听到动静,张贵人腹中的皇嗣,当是保住了。
陈太医擅长妇孺之症,他也相信陈太医的医术。
饶是如此,触到男人的视线,明裳咬唇,仍旧忍不住小声,“皇上......能不能别盯着嫔妾,嫔妾这副模样想来也不堪入目………………”
更何况,外面还站着一堆花枝招展的嫔妃。
李怀修嘴角扬了下,捏了捏那只小手,她生得好,即便脸上有些青紫,也并不碍事。
他掀起眸,此时眼中已无方才与明裳说话的情绪,冷淡无波地看向珠帘外翘首向内张望的嫔妃,众人触到皇上的眼光,眼皮一低,不敢再看。
“太医还没到?”
全福海吓得一脖子冷汗,太医院到御花园的脚程甚远,即便是跑着过来,也要几刻钟,他不敢如实答,立即上前道:“奴才这就去看看。”
这时,陈太医终于从内殿出来,尚是春日,脊背就已叫冷汗湿透,陈太医无比后悔,怎么今日偏偏赶上他当值,幸而将这位主子腹中的皇嗣救了回来,不然他怕是也不必留在太医院了。
他擦掉额头冷汗,躬身,“贵人主子用药后,胎象已经平稳,虽有见血,修养几日,便不会再有大碍。”
闻言,殿内众人神色各异,谁能想到,张贵人居然如此有福气,这般凶险下,还能保住腹中的皇嗣。
李怀修没让陈太医歇口气,立即让他给明裳看诊,明裳只是看着严重,雪白的肌肤青紫紫,并未伤及内脏,只是脚踝处有轻微骨折,陈太医开了方子,叮嘱宫人如何照顾,待看诊完,他便请身退了出去。
内殿张贵人已经昏睡过去,张贵人身子虚弱,不宜挪动,留在咸福宫修养。
皇后眼光向明裳投去,温声请示,“宓贵人不便行动,不如坐臣妾的仪仗回顺湘苑。”
“不必。”李怀修抬手打断,眼帘垂下,手臂揽过明的后背膝弯,将人抱到了怀中,明裳微怔,愕然地抬起眸子,入眼是男人冷硬的下颌,她呼吸不禁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