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过完,带着全县人的希望,李四有告别妻子独自出发去京城赶考。 临走前几天华山上传来消息,令狐冲偷偷下山了至今音讯全无,岳掌门很生气,但也就这样了,总不能将他赶出山门吧,毕竟养了十几年的徒弟舍不得。 早上的时候他悄悄地出门,这次不打算过黄河走山西那条路,此次他准备东出潼关,走洛阳,而后到中原,下江南绕一圈,最后坐船沿大运河至京城。 他不骑马,背个小包裹,腰里插着精钢短棍,另外带着把玉泉院特产‘三百炼’长剑。这剑不是拿来防身的,纯粹是当作几百两银子到了京城去换钱花的。 在洛阳城他游玩了两天。 听林平之说起他有个外公‘金刀无敌王元霸’在洛阳是个地头蛇,李四有特意跑到金刀门去看了看,门口的金刀门弟子喜欢看人先看衣裳,他懒得进去拜访,附近一打听,原来这金刀门是靠垄断洛阳的‘金货’起家的,说白了洛阳收集夜香这行当被他家包圆了。 这可是一门好生意,识海深处阳光明媚的少年在哼唱,他若有所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他没走洛阳通开封的大路,特意向南往嵩山绕了路,想去看看大名鼎鼎的老林寺和嵩山派。到了地头一处村子里,遇到一对夫妻吵架。当地的方言和关中话近似,他勉强能听懂。 只见那妇人披头散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己丈夫骂: “你个杀千刀没本事的,哪来的脸骂我不守妇道,没有老娘你能佃得到上好的水浇地,一家人能吃得上饱饭吗?” 他丈夫是个粗壮汉子,蹲在地上抱着头,旁边的乡亲司空见惯,几个老汉也不劝架围在旁边看热闹。有个几岁大的孩子眼泪汪汪的拉着妇人让他别骂爹,没想到地上的汉子突然站起来,红着脖子指着孩子吼了句: “小杂种,我不是你爹,你爹是光头的秃驴!” 小孩子哇哇大哭。 之前在狂骂的妇人搂着孩子,低头哭道: “当初我为啥要生下你,你爹都不相信你是他的种,老天爷,我造了什么孽!” 有妇人劝解说:“他娘,好好过日子吧,这孩子他就姓王。” 那汉子狂怒道:“你他娘的还有脸来劝,昨天晚上有个秃驴翻了你家墙头。” 那劝架的妇人捂住脸往家里跑,另一汉子似乎是她丈夫,怒了,扑上去两人就打起来。一时间各种撕打哭喊,许久后方才平息。 原来这老林寺将四周的田地几乎占光了,此地全村人都是寺里的佃户,田地有好有坏,靠近河流方便灌溉的上好田地没有点关系轻易佃不到。那些没关系家里娶到漂亮老婆的,和尚先来睡一觉,不给睡,你家就别想佃上好田。 做了绿头王八,有的人不忿闹出过人命,大部分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农户们大哥不说二哥,也有些不要脸的靠着卖媳妇佃上好田吃上饱饭,反过来洋洋得意看别人家笑话,乡里自古生存艰难,啥样人都有。 李四有沿路走过,这种事屡见不鲜。 他不想再多看,嵩山派也不去了径直去江南。这日穿过一座小城,街边有家卖馄饨的小摊,打眼一瞧正是那雁荡山何三七。 何三七同时瞧见了他,两人大喜,当场坐下来吃一碗馄饨。李四有上京赶考故意绕路,何三七挑着馄饨摊子浪迹天涯,两人在此小城碰到也是巧了。 天色已晚,何三七收了摊子,两人一起去小客栈投宿。聊起往事,何三七道: “茶杯是死的,大雁是活的。老朽离开衡阳后一路细想你说的这话,自觉武功有所长进。少侠年纪轻轻已然领悟到武功真谛,老朽反倒受教了。” 李四有谦虚几句,何三七提起他塞北人屠的外号,同样好奇心大起问他出塞杀了多少人,难不成真的过万? 小客栈里灯火昏暗,李四有沉默许久才说: “记不清了,我也不愿多杀。但要将那些零落塞外的汉人救出来,不杀是不行的。” 何三七见他脸色难看,自嘲说: “你敢作敢为,老朽是个没出息的,平生只杀过一个人。” 他不吊胃口,接着说:“这个人就是我老婆。” 何家在雁荡山脚下繁衍百年是当地的大族。自宋时起,因为科举兴盛,江南民间兴起了诸多‘义门’,所谓义门就是大族不分家,聚起全家族的力量供养族中聪明伶俐的子弟好好读书考科举,期待他日中举,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后来发展到举家族之力在乡间争田争水,在城里垄断行业做生意。往往一县之地,家族义门独霸乡里。到了大明朝各个义门在江南发展迅猛,国朝科举进士分南北榜,就是因为江南人读书太厉害,北方人根本考不过南方。 何三七年轻时候也被家族供养读书,有一回赶考回来老婆怀孕了,一算日子根本就是个野种。他和老婆平日恩爱,知道自己老婆阿秀不是个水性杨花的性子,这会是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