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小时候，没少在小王家蹭饭，现在，家里没老人，有时候去王家拜年，就顺便吃饭了。 不过，小王老婆有事找，挺稀罕的，桔子想不明白什么事。 方勇踩下油门，一路往小王家走，路上碰见卖的，买了两朵。 小王家在厂区，离方勇的小院子挺近。 车停稳，铁头第一个跳下车，兜里瓜子核桃往下掉，想拣，一弯腰，又掉出来几颗。 “嘿，盆满钵满。”小王迎出来，蹲下拣糖，“我拣了就是我的了。” 铁头从兜里掏出一把给他，“王叔，我多的是。小宝呢。” 刚问完，一个小胖墩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铁头哥哥……” 桔子举着，喊了声，“小宝。” 小宝立马拐了弯，抬头盯着，咽口口水，叫了声，“田姨。” “嗳，小宝真乖。”桔子把都给他。 小宝接了，分给铁头。 “嫂子来啦？”后面，小王老婆迎出来。 小王老婆叫婷婷，细高个，留着齐肩短发，模样白净，戴副眼镜，一看就是有学问的样子。 她是中天电子厂，招的第一批大学生，专门研究电子芯片。 当年一进厂，就被小王盯上了，开始，人家嫌小王没文化，不愿意。 后来小王靠那张嘴，还有一股子死缠烂打的精神，把那么厉害的人才，给勾搭手里了。 婷婷走过来，扶住桔子，“外头冷，快进屋。” 桔子往屋里走。 后面小王说；“哥，进屋，今儿咱俩喝几杯。” 方勇问，“王婶儿呢？“ “在屋里。“小王说。 屋里，涮羊肉的铜锅已经烧上了，里头的高汤咕嘟咕嘟冒泡。 王妈妈正准备青菜。 她头发花白，背也微微有些弯了，五六十岁年纪，脸上的皱纹里，透着慈祥。 桔子走过去，笑着说：“婶子，过年好。” 王妈妈转过身，脸乐成花，“来啦。” “奶奶过年好。”铁头跑过来。 王妈妈摸摸他小脑袋，“这孩子，几天不见，又长高了。跟你爸小时候，一模一样。” 方勇走过来，说：“王婶儿，给您拜年。” 他今天穿的是件黑色大衣，里面深蓝色毛衣，浅色牛仔裤。 松弛随意，却掩不住大老板的气场。 特别贵气。 王妈妈拍他肩膀两下，“你爸要是知道，你现在混得这么好，还有老婆，有儿子，在地底下都得笑醒。” 这话，王妈妈见一次说一次， “你爸临走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犟驴，娶不上媳妇儿。” “妈，现在我哥可不一样了，准点儿下班回家，从来不瞎混。”小王往锅里放肉。 王妈妈一巴掌扇过去，“那还不是应该的！” “婶儿，您说得对，应该的。”方勇扶王妈妈坐下，看眼桔子，“要不然，那么漂亮的媳妇儿，跑了怎么办。” “就是。”王妈妈拉桔子坐下，看她肚子，“几个月了？” “五个月。”桔子说。 “嫂子，果汁有点凉，我给你温了一下，你尝尝烫不烫。”婷婷坐放下杯果汁，里头微微冒热气。 桔子问她，“小王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儿啊？” 婷婷坐下说：“嫂子，听说你投资了家服装厂。” 桔子捞了点肉，放碗里，“嗯，小厂子，刚开始。” 婷婷吃了口肉，说：“我有一个同学，做服装生意的。昨天，他打听我，认不认识陆平工作室的设计师田桔子。 我一想，不就是嫂子你。 他说，听说你有自己的品牌了，想做代理。让我先帮他打听一下。这方面我也不懂……对了……” 婷婷从兜里掏出张纸，上面有电话号码，“要是有时间，就跟他联系联系。” 桔子想过发展客户，不过，厂子工人少，实在出不了那么多货。 联系联系，再说吧。 “行。”桔子接了纸条，随口闲聊，“小宝该上学了吧。 婷婷说：“过完年，天暖和了，送学前班试试。” 这话一说，小宝不干了，抽泣着要哭，委委屈屈说：“不上学。” 奶奶心疼得不行，赶紧抱起来哄，“行行行，不上不上，再大一岁，咱们再上。” 婷婷叹气，小声跟桔子诉苦，“一说就哭，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小时候，可没这么费过劲。” 旁边小王听见，嘿嘿笑了笑，“随我，随我。” “为啥不上学。”铁头嘴里嚼着肉，漫不经心地说：“学校有棵大树，那么粗。下了课，比赛爬树，我赢过好几回呢。树上还有鸟儿，带上弹弓，下了课就打鸟，好玩儿得很。” 反正，一个字儿不提学习。 小宝眼泪憋回去，“真的？” 铁头点头，“上学，带你玩儿。” 小宝琢磨一会儿，问她妈，“妈，什么时候上学？” 这就……解决了？ 管他学不学习，先弄进学校再说。 桔子和婷婷对视一眼，“噗嗤”笑了。 小王给方勇倒酒，“哥，我看见他们俩，就想起咱俩小时候……” “收破烂儿那时候啊？”桔子看方勇，满脸八卦的样子，特别可爱。 方勇笑了一下，“对，收破烂儿的时候。” “我想起来了，真有那事。”王妈妈哈哈笑着说：“俩人没板车高，就拉着板车干买卖了，结果呢，抢了人家生意，被人家追着打。” “没吃亏，没吃亏。“小王摆着手，“勇哥家有条大黄狗，厉害得很，一放开，追着那人就咬，那人吓得满厂区跑……” 王妈妈笑得直抖，“后来，俩人牵着狗去收破烂儿，谁见谁稀罕。小勇这孩子，从小心眼儿就多，主意也正，就是怕他不走正道。 他爸临走的时候，嘱咐我，等他长大了，先给他找个媳妇儿。丑点，胖点，难看点儿，都没事，降得住他，能过日子就行。 那回，我就给介绍了个……” “妈，妈，妈。“小王打断，“别说了，我嫂子还在呢。” 桔子听得正有意思，吃口菜说：“婶子，您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