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师说：“他们俩非常优秀，都入围决赛了。” “是嘛。”桔子替她们开心，往后一靠，啃了口苹果，“那就好。老师，决赛开始录了吧？” 陆老师说：“今天录了第一场个人赛，还有两场。大概下个星期，在电视台播出。你和萧庭设计的礼服我见了，很不错，到时候，记得看。” “我知道了老师。”桔子挂上电话，站起来把电视关了，找出来一堆杂志，一页一页地翻。 晌午，方勇和铁头一起进的门，脚上，带着没来得及化的雪。 雪化了六七天，总算化得差不多了。 晌午吃过饭，铁头提溜着书包就没影了。 桔子接电话，“……行……这就去……知道了，嫂子你也小心点儿……嗯，行……她们不得高兴坏了……我转告她们……” 放下电话，她穿上棉袄，往脖子上围围巾。 “去哪儿？”方勇摘围裙。 “我去趟……“围巾堵着嘴，声音闷闷的，桔子往下拉了拉，接着说：“我去趟裁缝铺。” 翠翠打来电话，说，实在放心不下裁缝铺，让桔子帮她看看去。 这好说，反正路上能走了，离得也近，一走就到。 桔子拿上包，往外走。 方勇拦她面前，“送你。” “不用了。“桔子说：“几步就到了。” “妹妹，别客气。”方勇去拿大衣。 桔子就是随口一说，哪会跟他客气。 等他穿好大衣，桔子挽住他手臂，出门。 今天太阳特别好，阳光晃眼得厉害，往外一走，有点睁不开眼。 天是真冷了，吸一口空气，凉丝丝，冷飕飕，整个人都精神了。 菜市场人多，开车不方便，两个人走着去的。 桔子挽着方勇胳膊，冻的直搓手。 方勇把她小手攥住，揣大衣兜里。 到了人多的地方，就没这么冷了，这个点儿，又是菜市场最忙的时候，有那么点热火朝天的感觉。 买菜的，卖菜的，讲价的，里头还夹杂着流行歌曲，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人多，不太安全，方勇揽着桔子的腰，把她护在身边。 往前走了一段，就来到了裁缝铺。 招牌上田桔裁缝铺，几个字，还是原来的样子。 生意还行，偶尔有客人进去，有位胖大妈撩起门帘出来，手里拿着做好的裤子。 “吆，桔子来啦。”大妈们都认识桔子。 桔子笑着说：“大妈，您做裤子啊。” “这不，刚刚做好。”一位胖大妈拍拍裤子，看她肚子，“几个月了？” 桔子摸着肚子说：“四个月。” ”真好。”胖大妈瞧瞧方勇，啧啧两声，笑着说：“这孩子，随爸随妈，都是朵花儿。” “大妈，裤子哪儿不合适，拿回来，我帮您修。”桔子说。 胖大妈脸上笑成花，“我就喜欢你这痛快劲儿，快忙去吧。” 大妈走了。 “桔子来啦。”桂花嫂子撩开门帘，招手，“快进来。” “手机带了？”方勇问。 “带了，我一会儿就回家，你去忙吧。”桔子从包里拿出手机，给他看了看。 转身走进裁缝铺。 裁缝铺里都是女人，叽叽喳喳过集似的，桂花从窗户往外瞧，“谁说的，没见过桔子的男人，赶紧看，要多俊有多俊。 翠翠新招的帮工没见过方勇，趴窗户上往外瞧，“这么俊呢，跟明星似的。” 另外几个也凑上来。 桔子跟着凑热闹。 外头，大花蛇来找方勇了，给他递烟。 他接了烟，大花蛇帮他点着，和他说话。 听不见说了些什么，他偶尔弹下烟灰，烟雾缭绕，眉眼染上痞气。 恍惚间，还是当年车间里，那个流氓的模样。 “桔子，桔子。”桂花叫她两声没听见，碰碰她胳膊， “都老夫老妻了，天天睡一个被窝，还看不够呢。” 大家哈哈一阵笑。 桔子脸微微发红，转开话题，“这几天下雪了，我嫂子来不了，裁缝铺全靠大家了，我替我嫂子，谢谢大家。 我嫂子说了，年底给大家发奖金。” “那敢情好。”大家说笑着，干活儿去了。 桔子问桂花，“嫂子，今儿生意还行吧？” “雪化了，路好走，今儿还行，” 桂花拿出账本儿给她，让她坐，“你就跟你嫂子一样，看看账，收收钱，动动嘴就行。 桔子笑了笑，坐下。 “老板，我大衣做好了吗？”有个女孩子来取衣服。 “叫啥？来，这边试。”桂花给她找衣服去了。 女孩子跟后面。 桔子打开账本，一页一页地翻，翻了几页，抬头往窗外瞧，方勇已经走了。 只剩下乌泱乌泱的人群。 门帘一撩，来了位客人，胳肢窝夹着块毛呢布。 耳朵上坠着金叶子，涂脂抹粉，嘴里嗑着瓜子儿，眼睛绕着裁缝铺瞄，“我做件大衣。” 光听声，桔子就知道，是钱红霞。 桂花和大家都忙着，桔子就问她，“做什么样的？” 钱红霞这才看见桔子，打量两眼， “桔子，你不是当设计师了？怎么又来这小裁缝铺了？正好，我做件大衣。” 她把布放桌上。 调调挺高，还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桔子听着不顺耳，摸了摸布料，说：“我做，可贵。” “不就是个做件大衣嘛。”钱红霞白眼儿一翻，伸出手，瞧着手上的金戒指，“以为我给不起？多少？” 桔子说：“你真让我做？” 钱红霞，“废话。” 那就…不客气了。 桔子伸出两个手指头。 钱红霞嗤笑，“不就两百块钱吗？” 桔子说：“不是。” 这两年，虽说生活好了，工资也涨了，每月能挣个三四百，四五百的。 但是两千块，不是小数目。 钱红霞一愣，皱眉，“两……千？” 桔子说：“红霞，咱俩认识那么多年了，我了解你，给你做衣服，必须上档次。两千的，可配不上你。” 这话说的。 钱红霞又想笑，又想哭，“两……”后头那个字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