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一动，方勇就醒了，轻声问，“怎么了？” 肚子一阵一阵地疼，桔子有点喘不上气，“方勇，我难受……” 方勇立马精神了，坐起来，打开灯，这才看清桔子脸色都白了。 “去医院。”他翻身下床，套上衣服，拿起大哥大拨通电话，放在一边，小心翼翼扶起桔子，给她穿衣服。 电话接通，是田妈妈，“是桔子吗？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妈。”方勇一边给桔子穿棉袄，一边说：“十五分钟后我去接您，您收拾下东西。” “路上慢点儿。”田妈妈在电话里喊，“大树，大树，快叫你婶子，桔子要生了……” 桔子看了眼表，凌晨三点。 没想到这次先破水，不能动，一动就哗哗地流，而且肚子也疼得厉害，根本走不动路。 方勇帮她穿好衣服，抱起她，出门，把她放进车里，连大门都没锁，就发动了汽车。 过年桔子在厂区住的，离娘家近，没一会儿就到了。 田妈妈，田大树，还有田婶子，提着大包小包，在门口等着。 把包袱扔进后备箱，几个人上车，方勇一脚油门踩下去，直奔医院。 “开慢点儿。”田妈妈在后座搂着闺女，“第一胎，没那么快。” 话虽这么说着，见桔子疼得说不了话，田妈妈鼻尖还是冒出了汗。 “别怕。”田婶子手放在桔子肚子上，轻轻按摩，“今儿是个好日子，一定顺顺当当的。” 车速半点没减，一路飞驰到医院，方勇抱下桔子，大步往里面走， 大夫给桔子检查过，直接推进产房，方勇跟着往里面进，被护士拦住， “干什么干什么，男人不让进，去办住院手续。” 手术室门关上。 田妈妈趴在手术室门上，往里头瞄。 田婶子拉她去旁边坐下，“嫂子，放心吧，守着大夫呢。” “是啊。”有个老太太说：“我家媳妇儿也进去了。” 旁边她儿子倒是淡定，闭着眼睛打盹，“妈，我睡会儿，生了叫我。” 里面不止一个产妇，喊叫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心慌，方勇拿出根烟，想点，又折断，扔进了垃圾桶。 田大树还算冷静，”坐下等吧，我去办手续。” 方勇实在坐不下，在手术室门外来来回回地走。 门忽然打开，大夫抱着孩子出来了，方勇第一个迎过去，田妈妈也急忙站起来。 “赵桂花家属。”大夫喊了声。 老太太一喜，推推儿子，站起来，去接孩子。 就在这时候，里面忽然喊了一声，“产妇大出血，快调血。” 接着，两个护士往外跑。 方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田妈妈差点哭了，急忙问，“谁啊？” 大夫拦住她们，“哪床？” “1床，赵桂花。“ 一听这个，老太太出溜到地上。 她儿子急忙扶，“妈，妈您没事吧。” “大夫，救救我儿媳妇儿。”老太太哭着说。 大夫把孩子给他们，转身跑回手术室。 老太太哭得站不起来，田妈妈和田婶子过去扶，却说不出来安慰的话。 方勇去旁边的楼道口拿出根烟，点了几次，没点着，手微微发抖。 护士们来来回回几趟，终于，推出了产妇，大夫说，已经脱离危险。 都跟着松了口气。 方勇拦住大夫，“我老婆呢？” “田桔子是吧，快了，再等会儿。”大夫转身回了产房。 这个“快了”究竟是多久，不好说，等得人心焦，一分一秒都分外难熬。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产房里终于爆发一阵孩子哭声。 田妈妈一把抓住田婶子的手，“这回是咱们家的吧。” “肯定是，里面没别人了，这哭声，肯定壮实。”田婶子笑着说。 方勇和田大树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门再一次打开，大夫抱着孩子出来，“田桔子，男孩儿，六斤六两，产妇还要等一会儿出……欸，田桔子家属，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方勇跑进产房。 产房里，大夫收拾好胎盘，给桔子盖上被子。 桔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样子很虚弱，精神还好，见方勇进来，笑了笑， “看见孩子了？” 她实在没想到，真的生了个小犟种。 “嗯。”方勇伸手，把她湿漉漉的头撩到一边，手指还在微微发颤，“累不累？” 桔子摇头。 “去病房观察半天，没有特殊情况，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先给产妇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大夫说。 方勇问大夫，吃什么最好，大夫说，清淡的，有营养的都行，要是下奶，多吃些排骨，猪蹄。 桔子被抱进病房，放到床上，田妈妈急忙给她盖好被子，戴了顶帽子，“天冷，可不能着凉。” 方勇往她后腰放了个枕头，“想吃什么？” “想喝粥。”桔子说。 田大树接话，“我去买吧。” 临走，摸摸他外甥的小脸。 田婶子把孩子放桔子怀里，“看看，长得多好，跟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孩子头发很黑，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是双眼皮，小鼻梁还挺高，确实很像方勇。 只有嘴巴，有那么点像桔子。 小家伙拧了拧眉头，嘴一撇，“哇”一声就哭，哭得还震天响。 应该是饿了。 桔子轻轻拍了拍，“妈，给他倒点奶粉。” 田妈妈已经去倒了。 “来，找姥姥，让你妈歇着。”田婶子接了孩子。 很快，田大树就回来了，买了份小米粥，几个包子，还有两个煮鸡蛋，他把饭给方勇，就去看孩子去了。 小家伙在姥姥怀里，咕咚咕咚喝奶。 两个姥姥一个舅，都笑嘻嘻地盯着他，像看表演似的。 田大树看得起劲儿，“桔子，给孩子取了个啥名儿？” 桔子说：“方铁头，” 田大树笑得直抖，“方铁头，这一听就是犟种，大名儿呢？” 既然方勇取的，就这么叫吧，桔子想说，这就是大名。 方勇喂过来一勺粥，“大名你取。” 桔子琢磨一会儿，“他是早上出生的，就叫方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