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丝毫不觉得被小瞧了,爽朗一笑:“好小子,有胆魄。” 何肆真心实意道:“恕我直言,您的武道,应该没有杨总镖头高。” 老者点点头,“也许吧,毕竟没有真正比试过,那就先拿你试试。” “宝丹,我们先走,别叫水生兄弟分心顾及我们。” 杨保安见状,当机立断,拉着妹子,还有相好的屈盈盈,拖家带口就要离去,坚决不给水生兄弟添麻烦。 梁腌自然也选择跟上。 杨宝丹被快步拉扯,却是一步三回头,满目担忧,念念不舍。 老者率先出手,身无长物,原来是个偏长拳法的武人。 何肆手持舌锋,运上气机,锋芒毕露。 他挥出一刀,也是十刀百刀,刀意如林,老者置身刀罡之中,宛如凌迟。 他以一身拳罡应对刀罡。 不由心惊,虽然已经过分高估眼前这个少年了,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这是《斫伐剩技》第十六式——掠脂斡肉,此招选自《削腐刀法》。 何肆学会这一招,便已经足够接替父亲的班了。 老者拳意流淌不断,不似大江大河,而是带着几分暮气,倒像是那涓滴水穷的山涧细流。 何肆一刀刀瓦解老者意气,气机飞溅。 没有那种抽刀断水的无力感,每一刀都见得成效。 数十刀之后,老者周身都是拳意,丁零飘落,逸散无形。 他忽然低喝一声,气机如臂使指,化作雨霖。 何肆早有防备,少年子弟江湖老,能活到如此岁数的五品高手,哪个没有绝艺? 那些拳意气机就是为了蚕食他的刀法路数而去的。 不如自己散了刀招,叫其一拳打空,无处使力。 何肆收了刀罡,老者见状也是不恼,起码脱离了刀罡。 如逢一夜滂沱雨,添得溪流意气多。 那些逸散的气机又是在瞬息之间涌入体内,如同百川归流。 这二人比对好不纯粹,都是藏着心眼子。 何肆不愿如此,他毕其百刀为一刀,选择硬撼。 老人也是意气正酣,自有武人仪态,硬拼一记。 不像是五品过招,更像是“蛮来生作,虚实全无”的力斗境界。 老人一拳打在何肆刀刃近颚之处。 何肆一阵手麻。 老者倒退几步,宽袍大袖涤荡,发须飘逸。 何肆却是硬挨,一步不退,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下盘的缺陷。 老者皱眉凝声道:“削腐刀法?阿平是你什么人?” 何肆暗自心惊,面上却不露辞色,“并不认识。” 这江湖是真小啊,一旦入了林子,有了品级,便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除非刻意隐姓埋名,不然谁也逃不过名利所驰。 老者却是束手,没有再战的打算,他说道:“不打了,管你如何学得这削腐刀法,也算是我故人之后,我不该对你出手,显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何肆笑了,这老头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这性格,有点像自己和李大人在夕月坛跤窝子遇到的那个扑户单五爷。 何肆有自信,自己若再出一刀,老者必然挂彩,甚至重伤。 当然,何肆递不出第二刀,因为气机不够了。 他现在九成的气机都用作维持透骨图,以支撑破落身子。 若只出一招,其实是不影响实力的,他也没那本事一刀把全身气机挥霍一空。 可要再多出手几次,便是会暴露弊端。 不过何肆腰间还藏有两枚血食,倒是有恃无恐。 他对着老者笑问道:“那我走?” 老者没好气道:“走呗,还要我十八相送啊?” 《十八相送》是越剧经典选段,何肆是北人,没看过,故而并未听懂老者的调侃。 他果真走了,毫无戒备,佩刀离去。 何肆不知为何心情大好。 这便是底气源于实力吗? 难怪李大人一直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 自己和他同行一路,暂且还没到达他的境界,倒是性子与他越来越趋同了。 朱昂缓缓走下甲板,看向老者。 他一脸不可置信,问道:“沈老,连您都不是对手?” 沈长吁不觉丢人,只道:“这后生,了不得啊。” “什么境界,莫非入了五品?” 沈长吁摇摇头,如实道:“未入品。” “啊?未入品?”朱昂不禁用上质疑的目光看向沈长吁,这就是自己身边百金出手一次的五品小宗师?怎的连个未入品都摆不平? 沈长吁看出他眼神中的轻视与质疑,艴然不悦道:“叫你家四品的朱老爷子来试试看,此子水陆行空,天魔外道,有大古怪,不可以常理度之,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朱昂点了点头,倒也洒然,“算了,明天再说……听说五楼在选花魁,沈老,要一起看看去不?” “你去吧,人生这一辈子,行房事的次数是有限的,我年轻时候玩够了,老了就不想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