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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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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回周家吃晚饭,只有父母在的时候,餐桌前总是严肃与沉默,周茉捧着碗,筷子不能碰到碗底,而爷爷的餐食则由佣人送到房间去。

不管父母当初因为她搬出去发过多大脾气,周茉依然自顾自做事,该回来尽孝就陪着吃饭,忙工作的时候也不会被父母不理解的言语打压,因为心里记挂着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就可以躲在角落里抖糖果罐,出来一颗,就听到他说:茉莉小姐,我

在这里。

这种努力平衡的情绪在母亲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后被打破。

“这位医生的妈妈是我在马会的茶友,屋企又离我们不远,生肖都合,可以多点同人家卿卿。”

梁女士说这句话的时候,黄昏的光照在阳台的白色栏杆上,泥胎厚重坚固,被太阳照了那么多次,依然染不上暖色。

周茉靠在白色镂空的雕花椅背上,说:“我有喜欢的人。”

梁女士眉头微微一皱,手里的红茶搁到英式圆台茶几上,挂在天顶的鸟笼传来叽喳的一叫,她说:“在内地识到噶?”

周茉抿唇轻“嗯”了声。

梁女士那双精明的眼睛将自己的女儿看得一清二楚:“内蒙古?”

周茉双手握得紧,心跳沉沉地紧震,这是第一次对母亲说这种话,有一种长大成人的痛感,她目光看着那道白色栏杆,金色的光迟迟褪去,昏暗的天色覆来,她点了下头。

梁女士倏地站起身:“如果给你阿爸知道,骂死你!现在你咩年纪?打这份工都是其次的,最紧要的是自己的终生大事!你还?天真被人骗!那个男人现在系边度?”

周茉面色镇静地说:“内地。”

梁女士这时笑了笑,在眼里若有似无的,仿佛只是一缕失去太阳照晒的薄凉目光:“?就可以断了,只不过是寂寞时候的露水情缘,现在又见不到面,痛苦了,你就知道眼光要现实。”

周家是做生意的,父母的眼里见过最多的就是钱,除此外,他们认为一切都是没有意义。

周茉咽了道气,努力平静地争取:“但是妈妈,我喜欢他。”

她认为自己是女儿,母亲一定会在感情上心疼她,可是她却说:“爱情本身就是虚幻的,如果你现实,就不要想着得到它。如果你选他,就要挨苦。傻囡,你要知道嫁了人之后,还可以走回娘家饮啖汤,才是最幸福的。”

周茉很想说楼望东已经申请留港,可是未有定数怎么跟父母保证,而且就算在香港有楼有车,父母还是会拿他和同样条件的本地男人相比,感情一落到现实就像花瓶被打碎在地,连一点美好都存不下。

她深吸了口气,尽量克制道:“如果很多困难都可以克服,是不是感情就更加坚固?”

“你如今就有条件可以嫁到对面,何必要舍近求远,?不识算?”

梁女士双手环胸,靠在已经褪了光的露台栏杆边,现在它在夜色里变成了水泥一样的灰调,像怎么推也推不动的门第成见??

“你知爸爸妈妈最想你学医,你又不肯读,?就嫁给一个医生,几好。茉莉,你是我们的,做父母的,是不会害自己的子女。”

一入夜,露台上就刮起了凉风,笼子里的鸟儿扇着翅膀在叫,它是不是也在怀念自己在天上飞的时候?

如果用感情将他困在香港,是不是也自私,不如将这段相遇当成一块美玉细心收藏,或许夜阑人静时,还能靠回忆慰藉自己。

周茉轻轻扯了下唇,没想到与母亲坦诚时竟没有言语上的反抗,但她也不是被说服,只是忽然意识到:她辛苦的话,楼望东是不是更辛苦啊?

她对母亲平静道:“我竞选到一个上市项目,明天要出发去北京。妈咪啊,香港是一个全球通的城市,上个礼拜你就去了次英国,你还讲就好似出省城一样方便。我出生在香港,最应该是一个意识开放而且没地域距离的年轻人,在这里,有各种

肤色的外国市民,点解不可以有一个我中意的人?”

梁女士在浸蓝的天色里沉默,周茉喝了汤就回她的出租屋去了。

其实她也没有多勇敢,如果不是楼望东来香港找她。

其实她也没有多情绪稳定,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刷手机,看到一些被大数据监控后推送的内容,比如“少数民族被直球………………

点开看评论,都是些劝冷静的回复:

【他们基本只和本民族通婚,信仰不同,何必强求。】

【你旅行完难道不回家吗,都回家了还怎么在一起?】

【大都是骗炮的,别上头。】

【不是地域黑,是明知道没结果还打直球告白的,很多都是玩个激情。】

【他们是真直接,别有滤镜别有滤镜!不过身体大概率都特别强悍,可以试试~】

【就算跟你谈恋爱了,过段时间又说家里不同意,评论区底下都是遇到被打直球的,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评论翻不完,周茉把头埋进被子里,把自己藏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下。

妈妈那句“爱情本就是虚幻的”再次于她耳边想起,周茉不是不听父母的话,她只是也想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读了那么多书,应该是个理智的人,可是爱情与理智相悖。

香港直达北京的飞机没有她第一次坐时那么漫长,或许是因为有比之更遥远的人,山川河谷可以跨越,但人和人之间薄薄的一层纱,又总在想戳破时收回了手。

来接机的是北京合作方的同事,客套的握手后,周茉跟着他们走出机场,这时大厅里响起航班广播,念到呼伦贝尔的海拉尔时,她的心跳仍然不受控地颤动。

感情真是种奇怪的东西,明明她此刻穿着正装,手臂搭着件外套谈公事,一颗心还是会偷偷地跑出来动一下,又迅速藏起。

“周小姐,工作结束后可以留在北京玩一玩,我们带队。”

身边打着京腔的领导跟周茉闲聊,她微笑道:“不用麻烦,我们先办正事。”

香港的工作效率高,流程也快,周茉来到北京就立刻对接条款细节,省去了应酬的时间,因为还有三天就是五一假期。

她尽量让自己处于平和的状态,想楼望东的时候就用工作塞满自己,工作崩溃的时刻,又会靠在窗边吹吹春天的东风。

有些瞬间她也想抽烟,可是她不会,楼望东也不抽烟,她不想变得太不像自己,靠咖啡熬了两个通宵后,在飞往海拉尔的高空上深睡。

缺氧,心静,因为太靠近目标而生出一种情怯,她想她可能见不到他,但是没关系,如果真的不适合,这样往返的旅途,也会冲淡一些热烈的爱恋。

真想不到,她都二十五了,还玩这套。

从呼伦贝尔市中心到下辖区额尔古纳市,火车经停站为莫尔道嘎,周茉明明才离开没多久,但因为草原已从冬入了春,从窗边往外望,整片明亮的绿色跳入眼帘,似乎与她睽违日久。

这趟火车一路滑入大兴安岭西北麓,往俄罗斯边境线而去,而它南部毗邻的牙克石市,正是周茉与楼望东那趟公路的截止点,她站在窗边吹着草原湿润的风,感觉缺了的路口被一点点延续上。

火车里有五一来游玩的旅行团,导游的小蜜蜂嗡嗡地在响:“呼伦贝尔可以说是有中国最好的草原,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也不反驳,不过呼伦贝尔草原的精华在额尔古纳,这句话不接受反驳。”

笑声回荡在人头攒动的车厢,冬季的时候这里是萧条的无人区,不过一转眼,又乌泱泱地迎来了生机。

周茉定的民宿在城郊的草原附近,当她站在二楼的窗台看向屋外的绿野时,忽然感受到一股轻柔的风在亲吻她。

她闭上眼睛,窗子朝东,她在想,就算见不到楼望东,能触摸到这股来自远山的风,已足够治愈。

这个时候正是景区繁忙的日子,楼望东的马场并不在额尔古纳,但额尔古纳兀自热闹着,周茉走出街道,两旁有卖民族服饰的店。

这里聚居多个少数民族,又毗邻俄罗斯,因为文化的多元冲击,每个人又呈现着平和的状态接纳一切,在篝火晚会来临前,她买到了心仪的连衣裙,一套兼具俄式与草原风情的传统服饰。

上身是件白色亚麻衬衫,灯笼袖子边缝了一圈手工蕾丝,外面再套上青绿的碎花修身马甲,下摆则是蓝色长裙,松紧的腰身捏出了一道道蓬松的纹理,这个颜色像是由大自然的植物所染,深得一层又一层,裙摆上又有鲜艳的红色莓果和一圈圈

的野百合点亮,行走间恰似森林里的精灵在她身上跳跃。

周茉换上裙子来到草原舞会,她到底怀着什么希望呢,明知道他现在应该在马场忙着他的五一客流。

可这里又是他的故乡,离他那么近,她总该盛装打扮。

旅客里大多以家庭为单位,或者是成对的年轻情侣,他们围成一个圈的时候是大集体,分散开又不孤单,倒显得周茉有些单身羞耻,她没待一会就往外走,沿着村边的平房慢慢踱着步。

她大概猜到楼望东的收件地址是哪里,此刻关了门的院子上空飘着薄薄的光,她竟然生出想踩在石垛上往里趴望的心思。

这个念头忙被她按住,真是知法犯法。

这条街道有多长,她就想了楼望东多久,踩着月色时好像听见那扇院子的门响了下,周茉吓得赶紧找一处墙根躲了起来!

发现却只是风声。

周茉反应过来时,问自己为什么要躲呢?

唯一的解释是她怕见到楼望东,他一定会问她为什么来这里,显得她太上钩了,而他在离开前恰恰给了她一个木马,他不会以为自己是为了他的大雕马来的吧!

而且她还没搞清楚他的背景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在村子里有相好呢?

打定主意后,周茉就不觉得自己这一躲有什么问题。

她还打算这几天就在这里溜达。

就这样周茉又徘徊回了舞会上,又有男人找她跳舞,她摆了摆手婉拒,看来身处热闹的晚会,也依然很难不去想他。

这场篝火仿佛要将积攒了一个冬季的沉寂烧尽,他们起先是围着火光拉手,女人在小圈里,男人在大圈外围着她们,男人向左,女人向右,远远看去像绽开的丰富花团,可跳着跳着,男人就融入了女人那个圈里,最后手拉手成了个大圈。

周茉就是在这一个个掠过眼前的跑马灯里,看见了一道高挑的白色身影。

微。

她蓦地从边上的柴垛里站起。

朝他走近一些,她看过很多遍楼望东的背影,眼前这道是斡日切舞里最好看的,可直觉知道他不是,他比楼望东的要薄,但仅仅因为有一点像,她便迫不及待上前。

可这个男生周围也有不少人簇拥着,或明或暗的火光中,她既困又乏,脑子在呼伦贝尔海拔最高的北境转动缓慢,她就这样等着那个人和朋友跳完圆圈舞,他如果是旅客,周茉便作罢,但如果是当地人,是不是能打探一些消息?

周茉看见他从桌上拿水喝,于是便站到那张桌子边,等他再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想好怎么搭话,毕竟从未做过这种事。

此刻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她更插不上话,周茉有些气馁,忽然看到边上放了支牛奶,她那迟钝了一天的脑子终于恢复神智,开口问道:“先生,请问你们家订牛奶吗?”

这句话既问到他是不是当地人,又能留下联系方式!

果然,那个年轻男人浓密的睫毛一抬,眼睛一闪一闪地看向她,周茉在火光中隐隐看出一丝相似的轮廓,心也在一闪一闪地动。

“牛奶?”

他摸了摸脖子:“我倒没留意家里有不有,我今天刚回来。

周茉抓到重点,问他:“你就住这个村子吗?”

对方笑时露出一排白牙,草原的太阳还未升起,他身上却生有阳光:“我奶奶住这里,所以我假期回来看她,可以说我也是这个村子的………………”

说到这男人若有所思道:“我倒是可以给她订牛奶,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订了,不过我们回来的人多,明天先送一桶吧!”

周茉眼睛瞪大。

一桶?!

“那、那你们的地址?”

“我正好要回去。”

男人拿过凳子上的衣服,说:“一起走吧,对了,你们的货是新鲜的吗?不过在呼伦贝尔应该没有不新鲜的奶吧,牛羊遍地。而且我看你穿得像挤奶工,是附近牧区的吗?”

挤…………………………工?!

周茉朝他挤出了一道笑,问他:“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陈,耳东陈,陈叙屿。”

周茉记住了这个名字,并且正在心里起诉他。

而当她看到陈叙屿停在自己刚才徘徊过的平房院门前,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在他身上看到某种熟悉的轮廓。

她压着心跳假装疑惑:“我好像认识......这家的亲戚。”

陈叙屿掀了掀眉,眼睛微微一眯地打量她:“所以有打折?”

这小子根本不顺话题走啊,周茉继续问:“但这家主人不姓陈吧。”

“我大哥姓楼,你认识吗?”

周茉眼瞳在黑暗里轻轻一晃。

很快又掩饰下去,免得他跟楼望东说有人打听他,便道:“男人多的话我明天送大桶的。”

“?,还不知道我大哥回不回来呢,你明天几点送,给个电话。”

周茉掏出手机,争分夺秒地打听:“你们几口人?我看送多少,免得浪费了。”

陈叙屿还真没什么心机,都说了:“我和我爸妈加上奶奶,早上做个奶嚼口,放一放还能弄奶冻和酸奶吃,再煮个奶茶什么的,好像确实得多点,好久没喝牧场的鲜奶了,我哥天天喝,长得比我壮!”

说到后面他都有些咬牙切齿,于是总结了句:“不用算他那份,但要个大桶的,我多喝点。”

周茉:“......”

楼望东这个弟弟虽然不太正常,但胜在话多,于是周茉问:“如果你大哥回来了要临时加订,我也可以再送,不过要告诉我他是一个人还是......跟你嫂子......”

陈叙屿此刻双手环胸道:“我大哥神神秘秘,搞个嫂子不知道搞哪里去了,我倒是想见见呢!”

说到这,他目光忽然往周茉脸上斜瞥,她心虚一阵,对面的男人终于知道自己今天喝了酒话密,周茉先开口:“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明天联系,多谢惠顾。”

套话要点到为止,在对方怀疑之前自己先提出结束。

而周茉往民宿回去的路上,脚步却轻盈加快了起来,一进客厅就去找值班的前台,问:“附近有牧区吗?我要买新鲜挤的牛奶。”

前台对她这种客人似乎见得太多,此刻打着哈欠道:“明天景区就有挤牛奶的项目,到时候会教你们的。”

“不是,我不是要挤,是要买一桶!”

前台显然太困了,根本听不进周茉的话,摆了摆手:“就是挤的新鲜的嘛,牛奶不就是挤出来的嘛,你要一桶就挤一桶嘛。”

周茉抬手抚额,摸到了她刚才因为风大盖在头上的布帘,难怪陈叙屿觉得她是挤奶工……………

但又多亏这套衣服,倒是骗......不对,不能叫骗。

因为第二天,周茉真的去挤牛奶了。

她急得根本没时间学,给了来教学的牧民一点钱,让对方帮她挤一桶,但被拒绝了,因为给这一桶,后面来参加活动的游客就没得挤了。

不过这位善良的老师还是收了她的钱,带她去远一点的牧区挤牛奶了。

清晨的草地湿漉漉地黏着泥巴,也沾在了周茉的靴子上,但她顾不得形象,买了一桶奶放上三轮车,总算在太阳出山的时候开始送货。

等她敲响陈叙屿家的院门时,宿醉的他都睡醒了。

“多少钱?”

周茉此刻蹲在那一桶奶前,累得半喘气,说:“你就按照平时买的市场价给吧。

对方打着哈欠,朝那桶奶拍了张照片,点了点手机屏幕,说:“我问问,我也怕你坑我。”

周茉听见都气笑了,现在到底是谁坑谁。

那辆三轮车还是她好不容易租到来送货的,于是她说:“我在附近牧场挤的,你要吃了有什么问题,你就找牧场算账。”

这时隔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陈叙屿抬头喊:“婶婶,来送牛奶的,这个多少钱!”

“你爸妈和阿帖呢?”

“上山去了,让我看家等我大哥回来呢!”

周茉听到他提“大哥”,心上的那根弦一紧,面上不露声色地接过钞票。

反正她就住在附近,楼望东要是骗了她点什么,她蹲点还查不出来么?

“嘟嘟嘟~”

就在陈叙屿关上院门提桶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出声,他掏出一看,划开听筒:“喂,哥,我问到价钱了,你今晚回来一起吃饭吗?”

“你照片里那个女孩呢?”

陈叙屿的手机里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楼望东烈烈的语气传来:“给我把她留住。”

“啊?她刚走,怎么了?她得罪你了?靠,我昨晚在篝火晚会被她推销来着,就买了桶牛奶!”

他听出楼望东语气里的沉急,又拿下手机看刚才给他发的照片,其实镜头里没有拍到她的全貌,因为她正蹲着,两条麻花辫垂在肩膀前,他拍牛奶的时候就带了她一点身影。

大哥这都认得?

楼望东在这时语气恢复冷静:“没事,牛奶你放着,都别喝。”

陈叙屿听出来了:“果然有问题,这牧区的人民最善良淳朴,如今人心不古啊~”

没等他感慨完,楼望东把电话挂了。

一路驱车通往额尔古纳,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那张送奶照片,女孩穿着一身明灿灿的绿裙子,和她那天来机场送他时一样,走到哪里,春意就染到哪里。

虽然照片里只有一角,但她低下头的时候,脖子上挂着的链坠就照在了光里。

楼望东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既来额尔古纳,为什么不跟他说?

她怎么成了个送牛奶的?

草原明亮的日头铺在地面,晒着露珠与边境葳蕤的河岸,楼望东往附近的牧区走去,径直掀开了门帘,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汉族姑娘?穿着绿衣服牧羊裙。”

他将手机里的照片递给他们看,果然问到了一个经常在景区教人挤牛奶的大叔,他说:“她清早急着要挤完我这头牛,这怎么行嘛,我就让她来牧区了嘛,现在又不知道跑哪里去,钱倒是给了。”

楼望东双手搭腰,在太阳底下晒得喉结滚了滚。

打电话给陈叙屿,说:“你现在找那个女孩说要再订一桶牛奶,让她还来原先的牧区。”

“好嘞!保证让大哥逮到这只兔子!”

陈叙屿原先就跟周茉说好了,如果大哥回来可以找她临时加订,所以这笔交易很顺利地继续进行。

今早周茉累得一回民宿就倒头睡到了下午,饭也没吃,就被陈叙屿的电话吵醒。

她真的会起诉他!

但一想到他加订牛奶意味着楼望东回来了,还要一大桶,这个男人吃奶不要吃得太多哦!

而且今早因为太匆忙,周茉都是让牧民帮她挤的,这会倒不太着急了,她跑到牧区的帐篷前说:“婶婶,这次我自己挤奶。”

话一落,帐篷的帘子应声掀开,一双猎鹰似的眼从暗色里走了出来。

周茉此刻正抬手挡着头顶的光,辫子刚睡醒也未来得及梳就出门了,一路风尘仆仆地跑来,鞋面上,裙摆上全是泥,连同她衣服上都沾了干掉的奶渍。

而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T恤和修身的冲锋裤,从右肩到左腰上斜束着一道棕色皮革带,似乎是用于固定箭筒,可如今孤零零地勒着他壮硕的身廓。

鞋子也是深色的绑带皮靴,在这一区里一点白色的奶渍都没沾上,干净得不得了,又高大挺拔地站在蓝天和青草之间,他身上那点神性将日头的烈都压了下来,她眼睛看不太真切,脸上也道不清喜悦,只觉此刻是??日暮春山绿,我心清且

他长腿朝她走近一步,暗影替她挡住了光,周茉有些紧张,往后退了一点步子,听见他问:“怎么来了也不说?”

周茉双手背在身后,急急要整理仪容,将起的衣袖放下,将早已想好的答案说出:“因「公」出差。”

男人便低下头去凑她的目光,说:“楼望东也是「公」的。”

周茉抓衣袖的指尖倏忽拢紧,面颊红得不知是久违谋面的不适应,还是被太阳所照,但她一低头又看到鞋面的泥垢,往后又退了两步,说:“我去忙了......”

就在男人视线要打量她时,周茉转头要跑,手腕一下就被人拽去,面前被他宽硕的胸膛一堵:“只是让你过来,没让你真的挤奶。”

周茉现在真的需要忙碌起来,结巴道:“你没看见我穿的是挤奶工的衣服吗,我真的要干活了。”

她越想他松开手,他就越握越紧,垂眸凝着她:“你最好交代清楚怎么回事。”

周茉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乱七八糟的样子,想藏起来,囫囵道:“就是来学挤奶呢。”

楼望东在这时轻嗤了声,忽然弯身将她横抱起,周茉心跳一悬,双手惊慌地环上他脖颈,便于暮色风声间贴上了道坚硬起伏的胸膛,他的皮革束腹带压到她胸口,男人在她耳边说:“行,回去,我手把手教你挤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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