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听的旋律自姐妹俩的是指尖流淌而出,时而激昂,有万马奔腾之气势,时而低回婉转,若柔风细雨,似午夜的幽吟…… 两种琴音,完美合为一体,入耳入心。 无忧的目光在台上台下缓缓游移,看到这里逐渐有了些眉目。 萧家给孙女的百日宴是表,真正意图应在这些风华正茂的姑娘身上。 看着台上两位头上的钗冠,她思量着应当是行过了及笄礼。如此还登台露面,应该是尚未许配人家。 便是她经验少,也能感觉到萧家这百日宴的规格过于铺张了。 犹记得帖子初至时,南荣氏还感慨,如今连女娃娃都要特意摆桌办百日宴了吗? 再一想那几位在菊花宴别出心裁搭配的世家女,今日都穿得素净。 事实上,在座的姑娘穿戴多偏素雅,与菊花宴的争奇斗艳相比,完全是两种感觉。 或许都已打听到了这宴会背后的目的? 余光扫到芷妍花枝招展,艳压群芳的娇媚扮相,无忧忽然坐立难安。 那位萧四公子,真的是偶遇吗? 随着一阵手指快出了影的指尖跳跃,旋律如潮水般涌来,聚向高潮。 众人都被这淋漓尽致的技法所震撼,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 芷妍羡慕地望着,忍不住凑近无忧,“我弹得更好是不是?” 无忧正暗自思量这宴席的门道,一下没听清,坐芷妍旁边的八姑娘便轻嗤一声。 “不自量力,牛都要被吹到天上去了。” 无忧想明白此间的内情,决定打消芷妍想要展示的念头,遂冷着脸道:“你那点雕虫小技还是别卖弄了,自然是萧家姑娘弹得更好。” 芷妍脸色一白,手指下意识绞在一起,委屈又恼火地看着无忧。 明明之前夸她弹得好,为了今日,她苦练多日,特意选了喜庆的曲子,这般被泼了冷水,实难接受。 她刚想说什么,听到八姑娘的冷笑,瞬时没了力气,喉咙像被什么堵了一般。 无忧见她这样亦是不忍,想要解释,又怕被人听去,便想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有隐情,偏芷妍不领情,手一动挣开了。 气氛正微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脆而尖锐的崩裂声。 两人一惊,循声望去,竟是琵琶的弦断了!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古筝曲也戛然而止。 只见鲜红的血珠从那姑娘的指头滚落,她似毫无感觉,清秀的面容略显呆懵,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的琵琶。 台下窃窃私语,萧九姑娘立刻上台,“看来五姐姐的琵琶还不适应我们京中的气候,天一冷就绷不住了。” 她缓和着场上气氛,众人给面子的会心一笑。 “老话说好事多磨,下面便让四姑娘继续给大家独奏一曲。” 台上的美人轻轻抚着琴弦,和九姑娘对视一眼,面露微笑地拨动了琴弦。 她聪明的换了一首不需要气势的曲子,以舒缓婉转的曲调,缓缓安抚人心。 一个丫鬟轻手轻脚走到无忧的身边,低声问:“姑娘得闲吗?七娘请您过去。” 无忧记得她的脸,略有疑惑,“现在?” “七娘说,这长袄有些问题,想给您换一身。若是姑娘现下不方便,婢子去廊下侯着。” “别等了,我跟你去。” 无忧应下,回头贴着芷妍耳边说: “无论如何,你今日绝对不要演奏。若是不听,以后便再也没有跟我出门的机会了。” 说完,不看芷妍的脸色,转身随丫鬟离去。 这丫鬟带着她拐进了一条石板小道,无忧忍不住问:“是这条路吗?我怎么记得不是这个方向?” “这条是近路,前面拐个弯,穿过院子就是四春院的后门。” “你伺候七娘多久了?” “婢子跟在姑娘身边三年了,东宫姑娘,咱穿过这间院子就到了。” 未走多远,丫鬟领她进了一间院子,无忧心中虽有疑惑,也没有多说。 她默默跟着走,一个不备,一股力量自她背后袭来,她被推了进去。 踉跄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没摔倒,回头望去,身后的门已经关上。 她急忙伸手去拉,发现从外面上了锁。 “你这是何意?” 丫鬟没回答,确定锁好了,转身离去。 去路被锁,是无忧深吸一口气,边平复着情绪边赶紧查看屋内。 这间屋子不小,她转身向里走。 走到内间,看见了一张床,目光穿过层层纱幔,瞥见了床榻上隐约可见的一双腿。 那帐子挡住了上身,可看鞋底大小就知道是个男人。 无忧提着一口气,顺手拎起桌上的茶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床前。 举起手刚要砸,整个人呆住了。 …… “东宫姑娘?十一姑娘?” “东宫姑娘在吗?能听见吗?” 屋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那声声焦急的呼喊动静,就知来人不少。 门扉被猛然推开,进门的瞬间,九姑娘就闻到了浓郁的酒气。 快步走向内室,目光所及,但见一人斜倚着床,看清撑靠在床边的人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元琰揉着略显迷蒙的眼睛,眉头紧锁,一副被吵醒的不悦模样。 九姑娘连忙收敛心神,立刻行礼, “见过晋王殿下。您……您怎会在此?” 闻言,跟着进门的丫鬟婆子随即跪倒一片。 “本王吃多了酒要出恭,正巧遇到你四哥,就一起进来了。 出来乏得很,随意找了房间歇一歇,先前一顿吵,现在又是你们,这兴师动众的,在做什么啊?” “我……殿下,今日府里宴客,东宫姑娘不见了,我们正一间一间找呢。” “哪个东宫姑娘?” “宣国公府十一娘。” 元琰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她怎么了?” 萧九姑娘满心狐疑,见他似乎没想起来,一无所知,慢慢解释道: “大家都在前院吃席,东宫姑娘突然不见了。 有人说十一姑娘被七姐姐叫走了,可七姐姐的丫鬟正巧来前院找她。 今儿府里人多,我生怕出什么事,便立刻叫了人一间一间找人了。” 元琰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摇摇晃晃地走下床,似想起什么一般,回头道: “本王床下倒是绑着一个, 拉出来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