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站在李靖的身前，眼中的轻蔑和讽刺毫不加掩饰，话音冷淡： “你现在表现出这一副关心他的模样是在做给谁看？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做过的那些事都被遗忘了？” “我不想去管你们的家务事，只是你现在如此激动的情绪确实让我不是很能理解。” 李靖气喘吁吁地瞪视着他，全然不顾身上被锁链摩擦出的道道血痕： “我......我不管......反正你......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玉帝玩味地盯着他：“听了哪吒的供述之后，我对他做过的事也有所了解了，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们原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又被他以非人的手段折磨了那么长时间，为何事到如今还要为他求情？” “还是说，你现在这样都是装出来的？你心里在打着其他主意？” 李靖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玉帝的问题，他总不能直接说，自己在被折磨的过程中对加害者产生了感情？而且对方曾经和自己还是那种关系。 “我只是......只是觉得对不起他......他对我做的这些，无非只是想要复仇而已......我心甘情愿承受......” 李靖期期艾艾地说出这些话，玉帝明显能听出来这并不全是发自内心。他对李靖说道： “你想救他，当然可以。” “只要你一个人替他承受所有的罪责和刑罚，我就答应你宣判他无罪......” “甚至，如果你能在承受六百道天雷之后还能活着，我也不再把你们贬下凡间。” 李靖听了这话，目光一亮，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 “我愿意！！就让我一个人替他承受！你们不要伤他！......” 玉帝说道：“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对绝大多数神仙来说，三百道天雷就已经是承受的极限，而你要挨上六百道，肯定是必死无疑。” “你当真心甘情愿去死？舍弃这条命也要袒护他？” “袒护一个曾经的仇人？” 李靖目光如炬，话语中没有半点迟疑和动摇： “只要你们能放过他，就是把我千刀万剐，剥皮抽筋我也毫无怨言。” 玉帝颇有些意外地盯着他看了很久，但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临走前丢下几个字： 那就这么办吧。 ...... 另一所天牢之中，哪吒百无聊赖地倚靠在粗糙坚硬的墙面上，觉得怎么坐着怎么躺着都不够舒坦。 整座牢笼黑漆漆的不见一点光亮，对于这个生性叛逆向往自由的混世魔头来说实在是逼仄压抑得很。 不过估计是他被评定的危险等级比李靖要低一些，也就那一只纤细修长的漂亮脚踝上被栓着一只金属镣铐，另一端被铁链子固定在墙上。 除了这只脚，身上的其他部位活动起来还算是自由，哪吒其实也没有过得多难受，除了实在是无聊透顶。 无聊的时候就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东想西想，或者回忆曾经的往事。 比如就在不久前经由自己手的那些大事件。 他想到了李靖，想到对方在自己面前露出的这般姿态，想到那声颤抖的带着哭腔的“三儿”。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真他妈爽！！ 把那个老东西整得这么惨，他觉得自己此前大费周章策划的一系列计谋都非常值得。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对李靖做的那些事，那些肉体和心理上的折磨，早就变味变质。 对方精神都好像有点不正常了，不仅不再能从自己的折磨中感受到痛苦，反而好像......好像有点享受其中...... 如果还想继续整这老东西，必须得换一种方式了。 不过哪吒承认，在李靖对他说出那句“对不起”，以长枪贯穿自己心脏之后，轻轻落在他额间的那个吻，还是让他的内心短暂震颤了一下，眼底有细微动容的波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不如就让李靖去死，让他解脱算了。 反正自己对他做过这些事，也算是解了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现在他愿意拿命来偿罪，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是，在这个人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血污，眉目和嘴角含着浅淡笑意了无生息地倒在自己怀里时，他的心还是像被一根细不可察的针狠狠刺了一下。 他把这种感觉归咎于，居然让这个人露出这样心满意足的表情解脱了，实在是不甘心。 自己还是想要继续将这个人牢牢掌控在手中，心情好了赏一点甜头，心情不好就甩一巴掌。这种感觉真的很受用。 这么有趣的一个玩具，就这样弄坏了，弄丢了，他还舍不得呢。 舍不得...... 对，仅仅是带着一种恶劣的心思，如同对待一件低贱的玩物那样的舍不得。 于是哪吒用特别的手段保留了李靖的生命，而后又故意消失不见，让这人遍寻不到。 一方面原因在于，他救活李靖的那个方式实在是对自己损耗有些大，他才不想把自己羸弱的状态暴露在这个人面前。 另一个原因，是他知道，李靖对他已经产生了病态扭曲的依赖，只要自己一直不出现，对方一定会自我折磨到发疯，想他想到抓狂。 一想到这里，哪吒就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好像......还有第三个原因......但是他不知为何不想去思考。 不过现如今他也算是因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栽跟头了，他确实没想到李靖会为了逼他现身而疯魔到如此地步，把动静闹得这么大。 不过作为一位资深反骨仔，哪吒并不会因为自己间接酿成大祸、得罪了天庭的这群老古董而感到惶恐或是愧悔。 把这群老古板耍得团团转一直是他热衷去做的事。 就算现在身陷囹圄，即将接受万劫不复的审判，他也毫不在乎，没有任何惧意。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小爷我已经爽到了。 就在哪吒躺在牢房里悠闲自在地打哈欠时，他突然感觉指尖传来一种异样的刺痛感。 这种感觉一开始若隐若现并不强烈，而后逐渐扩大蔓延。 十指连心，直达胸腔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