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童的家是个茅草屋,有几分破旧。 家里的东西都不值钱,不怕贼惦记,门大大咧咧地敞开,没大人在家。 孩童主动端水给唐风年喝,唐风年接过水碗,向他道谢。 白捕头是个老油条,喜欢逗孩子玩,故意笑道:“小孩儿,其他人没给你糖吃,就没水喝吗?” 其他官差都咧嘴笑起来。 孩童小脸通红,露出几分窘迫,道:“你们人太多了,如果打烂我家的碗,我爹娘会打我。” 唐风年在板凳上坐下,问:“你爹娘怎么不在家?” 孩童搬个小板凳,放唐风年对面,也坐下,道:“我爹娘干活去了,等天黑才回来,我看家。” 唐风年微笑,问:“你爹娘去哪里干活了?” 孩童伸手指向大山的方向,道:“去山上挖草药。” 唐风年眼神意味深长,问:“你家人今天没去划龙舟吗?” 孩童摇头,在小板凳上不安分地乱动、摇晃,道:“我爹爹是旱鸭子,不会游水,不敢划船。” 白捕头又“噗嗤”一声,笑出来。 唐风年挑眉,暗忖:这算因祸得福。 孩童突然收敛笑容,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道:“今天划龙舟,有条船翻了,死了个人。” 唐风年一听,心头一紧,立马问:“你亲眼看见翻船吗?” 孩童点头,两只小手比划,用右手的指尖戳向左手中间,道:“撞一下,船就翻了。” “人掉水里,这样这样……” 所谓的“这样这样”,就是用两只手扑腾水花。 孩童手舞足蹈地模仿。 尽管孩童的模样很滑稽,但唐风年一点也笑不出来。 之前,据荷花村的人说,翻船后,他们村的人落水,然后香藕村那条船上的人故意用船桨拍打落水的人。 于是,唐风年对孩童问道:“别人落水后,有人用船桨打他们吗?” 对唐风年而言,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孩童摇头,道:“没打,但是好多人在笑。等发现有个人死了,他们就哭。” 唐风年若有所思,起身离开孩童家,去另一家敲门。 门内的人不出声,装作不在家。 这简直是掩耳盗铃。 唐风年直接拆穿他们的把戏,道:“不必躲藏,门外没上锁,门内插门闩,门推不开,所以人肯定在屋里。” 白捕头扯开大嗓门,喊道:“再不开门,就把门踹烂!” 屋里的人害怕,窸窸窣窣一阵,终于把门打开,满脸苦恼,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白捕头双手叉腰,问:“为何故意躲藏?是不是做贼心虚?” 一男一女,抱着一个孩子,孩子懵懵懂懂,大人连忙摆手,否认:“没有心虚,我们在家里睡觉。” 白捕头呵呵冷笑,道:“还没天黑,就睡觉?等天黑了,你们是不是要出门?” 那一男一女尴尬、窘迫,脸变得像天边的晚霞一样,又连忙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 唐风年道:“快天黑了,长话短说。” “翻船后,你们村的人有没有参与救人?” 那男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唐风年的眼睛,道:“我不知道,我眼神不好,看不清远的地方。” 那女子道:“我眼神也不好,没看清。” 唐风年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拼凑出更多事实,然后骑马离开。 路上,他暗忖:如果香藕村的人参与救人,不至于把助人为乐的好事藏着掖着。 另外,他询问肇事船上那些人的人品如何时,香藕村的其他人都没为他们说好话,一个个全说不知道、不了解,眼神回避。 按理说,同一个村的人,大部分是同一个姓,甚至沾亲带故,不至于毫无情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反正肇事的那一船人都关在大牢里,而且为了防止串供,采取分开关押的办法。 唐风年打算回去连夜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