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才一岁多,一家三口背井离乡,霍捕快也有许多苦衷。 特别是留在老家的父母,送别时,哭得老泪纵横。 霍母甚至说丧气话:“飞儿,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我快死的时候,你赶不回来,咋办啊?” 小儿子霍飞是她最疼爱的孩子,而且按照岳县习俗,人死时,最好是所有子孙都陪在身边。 一想到小儿子不能为她养老送终,她就难受得要命。而且,她还有许多私房钱,打算临终时再分给子孙。 霍捕快注视哭泣的父母,也十分难受。但是,岳县太小,被吕夫人记恨之后,他很难再在岳县出人头地。 幸好家里还有两个兄长和一个姐姐照顾父母,否则他无法离开老家。 一回想离别的场景,霍捕快忍不住多喝几杯酒,借酒浇愁。 他儿子小广仔不肯安分地坐着,非要扶着凳子、椅子、茶几,摇摇晃晃,慢慢走路玩。 孩子喜欢孩子。一看见乖宝,他就伸手抱住,甜甜地喊道:“姐姐。” 乖宝也喜欢和小孩子玩,伸手捏他脸,还给他取绰号:“小冬瓜。” 郭湘凤一直留意儿子,一听乖宝的话,啼笑皆非,道:“乖宝,他不叫冬瓜,大名叫霍广,小名叫小广仔。” 郭家孩子多,凑一起玩捉迷藏,有个孩子最调皮,躲酒桌底下。偏偏郭二少没注意到孩子,突然翘起二郎腿,鞋尖不小心踢到孩子的脑袋,桌子底下顿时发出号啕大哭。 既热闹,又乱糟糟。 吃完饭,唐风年带乖宝告辞,并且邀请霍捕快一家人去家中做客。 霍捕快爽快答应,道:“这几天,我要忙着疏通关系,谋个差事,恐怕不得空。” “明天让拙荆先去你家拜访。” 唐风年也爽快,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霍兄尽管吩咐,义不容辞。” 霍捕快伸出手,拍拍唐风年的肩膀,十分喜悦。 路上,乖宝调皮,非要唐风年背她回家。 唐风年把她背起来,然后跟付青聊天,聊岳县那边的事。 走到家门口时,恰好遇见石子正。 石子正打算从赵家离开,神情尴尬。 赵东阳率先打招呼,热情地笑道:“石少爷,再多坐一会儿,等会儿我让大旺用马车送你回去。” 石子正恰好想跟唐风年聊聊,于是顺水推舟,又回到堂屋。 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过天色还明亮。离盛夏越近,白昼就越长。京城的宵禁也因此灵活变通,只要不天黑,就可以在街上走动。但一旦天黑,巡逻的官兵就要抓不守规矩的人了。 唐风年把背上的乖宝放下来,然后陪石子正喝茶、闲聊。 石子正右手紧紧捏着茶盏,心中有点堵,有点郁郁不得志,道:“风年,恭喜你。” 唐风年和煦地笑道:“多谢子正兄。” 石子正苦笑,道:“以前我觉得,应该先立业,后成家。现在看见你如此成功,并未被家人拖后腿,我十分羡慕,也为你高兴,咱们毕竟是师兄弟。” 他暗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与风年越来越生分了? 此时坐一起聊天,他居然越来越尴尬,不自在,甚至不敢跟唐风年对视,怕唐风年轻视他。 一个失败者,一个成功者。曾几何时,那个失败者才是更有成功希望的人。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曾经的格局颠倒了。 唐风年比较平静,淡然,道:“可能各有各的缘法,我家人从来不是拖后腿的人。” “石师父和石师母也不是。” 石子正点点头,又喝一口茶。突然,他不知该聊什么,干脆起身告辞。 王玉娥递一个食盒和一个果篮给他,道:“带回去,给子固吃。” 石子正推辞,但盛情难却,只能收下。 赵大旺用马车送他回去。 王玉娥望着大门,感叹道:“石少爷好像看起来不开心。” 唐风年低沉道:“刚才他跟我谈到成家立业的问题。” 王玉娥眸子一亮,惊讶地挑眉,道:“难道是喜欢上哪个姑娘,想成亲了?” 唐风年微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没说。” 王玉娥道:“石夫人是继母,隔着一层,不敢催促他们成亲,所以拖到现在。” “不过,如果他们在京城成亲,住哪里啊?总不能拖家带口住楚省会馆里。” “他们偏偏不想回岳县去。” 唐风年不喜欢多管闲事,干脆去抱小闺女。 赵东阳把霍捕快要在京城找差事的情况告诉王玉娥,王玉娥又大吃一惊,道:“奇了怪了,怎么个个都喜欢京城?都不想回岳县去了?” 赵东阳抚摸膝盖,叹气,道:“霍捕快不是喜欢京城,而是在岳县待不下去了,因为小衙内被毒死的案子,县太爷夫人责怪他无法破案,抓不到凶手。” 王玉娥皱起鼻子,神情嘲讽,道:“柿子挑软的捏!县太爷为什么不自己破案?县太爷夫人为什么不责怪县太爷,反而只责怪霍捕快?” “明眼人都知道,霍捕快是个好捕快,那小衙内死有余辜,遭报应罢了。” 赵东阳笑道:“我觉得挺好的,咱们在京城又多一个熟人,互相帮忙,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