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阳、赵大贵和赵大旺坐在屋檐下吃果、聊天。 赵大贵感叹道:“深秋了,冬天不远了。” 赵东阳道:“最烦冬天,冷飕飕的。” 赵大旺道:“京城的冬天比岳县冷多了,我要买件羊裘穿。” 赵东阳道:“早点买,越冷越贵。做生意的聪明人,喜欢热天囤冬衣,冷天就卖高价。” 赵大贵道:“去当铺搞件旧的,应该便宜。” 赵大旺反对,道:“买旧的,恐怕有虱子,而且你不怕买到死人衣衫啊?” 赵大贵道:“怕啥?我不怕鬼。而且,羊裘不就是羊的皮毛吗?把它的皮剥了,那羊还能活吗?” 赵东阳觉得死人衣裳膈应,于是拍一下大腿,大大方方地道:“买新的,我给你们买。” 赵大贵和赵大旺对视一眼,欢喜极了,道:“谢谢老爷。” 赵东阳道:“秋收差不多了,下个月,咱们去职田那边收田租。” 至于岳县那边收田租的事,他早就托付给赵理和王俏儿。 等过年回家去,钱就到他手里。 赵东阳一边揉膝盖,一边说道:“等腊月初十,咱们出发,回岳县去过年。” 赵大旺道:“姑爷回不回?” 赵东阳叹气,道:“他想回,但回不了,当官也忙。” “到时候,宣宣和风年留京城过年,我们带乖宝回一趟老家。” 赵大贵道:“如果把乖宝祖母接过来,就好了,就不用回老家去过年。我听说,京城的元宵节可热闹了,皇帝登上城楼,与民同庆,三天不宵禁。” 赵东阳叹气,道:“恐怕不行哟,孩子奶奶肯定要回去。” 王玉娥挂念王老太和王玉安,每年肯定要回一两次,不可能把王家人都接过来。 赵大贵道:“等姑爷当大官,皇帝赏赐大宅子,就能把亲戚都接过来。” 赵东阳撇嘴,明显不赞同,暗忖:我家是我家,亲戚是亲戚。亲兄弟,明算账。如果都住到一个家里,恐怕亲戚动歪心思,把我家的东西当公家的东西。 突然,他们听见别人大喊:“抓贼啦!抓贼啦!” 赵东阳大吃一惊,连忙站起来,紧张地问:“哪边在喊?” 赵大旺侧耳细听,伸手指方向,道:“西边传来的,咱们去帮忙抓贼吗?” 赵东阳犹豫不定,手指不停地敲打大腿,道:“恐怕不是普通的小毛贼,如果带着刀剑,咱们打不赢啊。” 他不擅长打架,所以害怕。 这时,唐风年也被惊动,从内室走出来,听响动。 赵东阳顿时找到主心骨,问:“风年,咋办?去抓贼吗?” 唐风年冷静地摇头,道:“有宵禁,如果我们跑出去,恐怕被官兵当成贼抓走。” “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和巡捕营都负责京城治安,听说他们为了立功,是宁肯多抓、错抓,绝不放过可疑之人。” 赵东阳啧啧两声,更害怕了,道:“就算最后证明清白无辜,恐怕也免不了挨顿板子。” “这宵禁真烦人!岳县没宵禁,盗贼反而没京城多。” 过了片刻,王玉娥也走出来。 他们站在屋檐下,不再聊天,专心倾听动静。 赵大旺搬凳子去墙角边,趴墙边张望,道:“官兵来了,打着灯笼。” 官兵一来,就变得格外喧嚣,不久后,又恢复黑夜的寂静。 王玉娥转身回屋去,变得忧心忡忡,对赵东阳说道:“孩子爷爷,这边不安稳,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赵东阳小声道:“京城贼多,连皇帝都知道。” “搬家也没用。” “我刚才跟大贵、大旺说了,让他们夜里睡觉别睡太死。” 王玉娥躺回被窝里,辗转反侧,道:“如果换个大宅子,就能多请几个帮工,看家护院。” 赵东阳脱掉外衣,熄灯,也躺进被窝里,叹气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听郭大财主说,前年京城有个大官儿家里被洗劫一空,那官儿还是个武官,连皇帝都被惊动,派锦衣卫彻查此事。” “后来查出来,劫匪的头头是那大官儿的表侄女婿,也是个武官,不过劫匪头头的官职很小。” “还有一次,连朝廷内府的仓库都被打劫。” 王玉娥听得心惊肉跳,在被窝里打个摆子,瑟瑟发抖,道:“所以,那贼和抓贼的官兵互相勾结,是一伙的啊。” 赵东阳小声道:“所以,换大宅子没用,财不外露才行。” 王玉娥道:“如果左邻右舍都是关系好的熟人,还是有用的,至少能有个照应。” “明天我带点鲜果和板栗,去邻居家串门子,顺便聊聊这事。” 今天被偷的那一家不是赵家隔壁,而是隔了三四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