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认真道:“我还是认为你回去后应当去读书,将来入朝为官,为朝廷建言献策。不能让你的才华埋没于市井。” 闵悉摆摆手:“七哥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就算现在去读书,我也写不来八股文啊。倒是七哥回去之后可以去参加科考,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底子比我厚,我就给七哥当幕僚吧,为你出谋划策。” 云霁看着闵悉沉默许久,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那就等回去了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闵悉已经在盘算着中午吃什么了:“弄个韭菜苔炒肉吧,好久没吃了,真怀念啊。七哥你还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都爱吃。”云霁看着闵悉,刚才他还在为大明的兴衰未雨绸缪,现在却轻松地说起了一日三餐。九弟真是常常出人意料,他一个未曾入过学堂的孤儿,见识却如此广博,如若读了书,绝对会是旷世奇才,自己绝不能让他的才华就此埋没了。 本来他并无心仕途,如今真要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不为自己,就为着九弟的才华不被埋没,也当好好筹划一番。 午后,云霁去画画,闵悉睡醒后去写木盒,顺便教迭戈识字。虽然闵悉的葡语水平不高,但比大字不识的迭戈又好了不少。 云霁听说闵悉教迭戈识字,笑了半天,他自己不识几个字,竟还教他拂朗机文,要是教汉字还差不多。便把教学的任务接过来,一并教他俩学拂朗机文。 迭戈也愿意学,他知道识字和不识字的差别很大,他是个孤儿,没有机会识字,如今他们愿意教他,他当然求之不得。 闵悉不能教拂朗机文,那就教他认数字、做简单的计算,这样将来他独自生活的时候,可以做点小生意。 迭戈也知道闵悉和云霁对自己好,可以说是他有记忆以来遇到的对他最好的人了,桑维斯虽然也帮了他,但他不会对他这么爱护有加。闵悉从来没有打骂过他,甚至连大话都没对他说过,总是和颜悦色的,哪怕是偶尔做错了事,也都是温和地告诉他该怎么改正,提醒下次要注意。 所以每次想到闵悉将来要回中国的时候,迭戈就说不出的难过和害怕,他真的不想和闵悉分开,好在他们还要几年才会离开,那就祈求他们在拂朗机留得久一点。 傍晚时分,他们吃过晚饭,一起去海边散步,看日落。难得有个休息日,平时这个时间都是客人上座,厨房里最忙的时候,哪有机会看日落啊。 迭戈一直在酒馆里忙活,每到晚上,也都是最忙的时候,自然也是没机会出来散步的,所以今天他也跟着两人一起去了海边,一路上欢欣雀跃,有了点孩子的活泼劲儿。 闵悉和云霁沿着海堤慢慢走,残阳铺洒在海面上,仿若洒了一海碎金,咸腥的海风拂面而过,身上每个毛孔都熨帖了,海浪拍打着堤坝,浪花仿若碎银飞溅,瞬间又没入海中。 等待进港的船只都收了帆,正慢慢靠港,因为离得远,听不见水手们的喧哗,但他们是亲历过的,通常都是抑制不住兴奋的咒骂声。 闵悉找了处礁石坐下来,说:“我感觉这个假放得挺好,不能一味想着赚钱,适当该休息一下的。” “正是。连皇上与朝廷官员们每月也要休沐三日呢。”云霁在他身旁坐下。 迭戈独自在海边玩,他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放松了,以前有时间,却要忧心三餐的着落,无心玩耍,后来三餐有了下落,却没了时间玩耍。现在是最好的时候,衣食无忧,每个月还有两天假日,他才能这样无忧无虑地玩耍。 闵悉眺望着远处的海面,说:“又回来了一艘船,帆还没放下呢。” 云霁也看到了:“这船赶在天黑前回来,运气不错,今天的船不多,可以直接进港,要是我们当初那个时候回来,怕是还得在船上待上一夜。” “是呢。”闵悉应道,“七哥,你觉得造一艘盖伦船需要多少钱?” 云霁想了想,说:“我家的福船比鲨鱼号要小上一半,造价约莫六千两白银。盖伦船不光比我们的船大,而且设计更为合理,牢固性更强。造价上,我估摸着至少也得两三万两白银。我这是初步估计啊,可能还不止,毕竟船大一倍成本不仅仅是翻倍那么简单的事。” 闵悉心里盘算了一下,白银和雷亚尔的购买力差不多,也就是说,至少两三万雷亚尔才能买一艘盖伦船。当然,这只是买船,不包括在船上装备武器的费用。 一艘标准的盖伦船,能够装备四十门大炮,这要是都装上,一艘船十几万雷亚尔都是少说的。 他们开几年店,才能赚一艘不装备武器的盖伦船呢?而且他一个外国人,买到盖伦船的几率有多大? 闵悉说:“七哥,我想买船。” 云霁扭头看他:“买盖伦船?” 闵悉点头:“对,买一艘回去,给咱们大明的工匠们去研究,看能不能造出同样的船来。”买武器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不论哪个国家,武器都是严禁出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