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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要了两次水。
还是程亦安再三求饶方得以消停。
雪厚厚下了一夜,陆府门前都堆了两寸高,幸在家丁与兵马司的将士们通力合作,给清扫个干净,陆栩生照旧天还没亮就出了门。
程亦安昏昏懵懵在帘帐中坐起,听着外头好似响起几波人声,这才记起,她如今是陆府的当家少奶奶,想必是外头管事在问话。
如意早早在外头候着,帘儿一拉开,立即探过头打量程亦安。
发髻散了一大半慵慵懒懒堆在胸前,那一双水亮的杏眼红波流转,显然余韵犹存,脸上白白净净不见什么痕迹,看神情不像受伤,如蕙略略放心。
程亦安被她打量得很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
“我还好,没事,外头什么事这么闹呢?”
如蕙招呼小丫头捧着铜盆上前,该洗漱洗漱,该梳头梳头,一面忙活一面回,
“今个儿一早如兰出去冲去质问裘青,责他是不是告了状,那裘青说不是,如兰担心姑娘您,不分青红皂白骂他一顿,这不,裘青央求管事的来递话,说是给您磕头,昨个儿的事真不是他报的信。”
程亦安还是很信服这些疆场上的铁汉子,“如兰胆子也真大,连青都敢骂。”
如蕙抿嘴笑道,“可不是,那么威武一男人,被如兰骂得跟龟孙子似得,胀着脸支支吾吾辩解不过来...”
程亦安笑了笑没做声了。
不一会,穿戴整洁出了床榻,来到东次间坐着,李嬷嬷领着四个丫鬟来摆早膳。
照常一碗红参粥,补气提神,一碟子春卷,一碟子青稞饼,一碗鱼丸虾皮汤,还有一小碗老鸭粉丝汤。
程亦安用不完,唤来如兰进来和如一道吃。
李嬷嬷便将外头管事的话给回了,
“今个儿您头一回理事,大家伙都不敢乱动,人如今在议事厅候着,等奶奶您的示下。”
李嬷嬷原想说时辰晚了,但看程亦安不慌不忙的样子,只当她有意给管事们下马威就没吱声。
程亦安打算等如蕙和如兰用完,一道带着她们过去,见李嬷嬷似乎欲言又止问她,
“嬷嬷有话说?”
李嬷嬷忧心忡忡道,“奶奶年轻,不知这陆府水深,别看昨个儿二爷发了一通威,看着像是给你铺了路,可真要管好底下那些牛鬼蛇神,并不容易,咱们初来乍到,路子都没摸明白,那些人,用吗,不放心,她们合伙算计您您都不知道呢,不用
嘛,咱们上哪儿寻那么多信任的人手。
“奶奶掌了家,老奴替您高兴,却也替您愁得一宿没有睡。”
程亦安看着李嬷嬷堆起皱纹的眼角,失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嬷嬷莫愁。”
除此之外,李嬷嬷其实还有一桩心事,当着程亦安的面,却又不敢说。
别看李嬷嬷是程亦安教养嬷嬷,却因老太太那桩事,如今在宁济堂还得往后站。
李嬷嬷铁了心要倚着程亦安这颗大树,老太太那边是彻底撂下了,那老太太也识趣,不必程亦安开口,已经将李嬷嬷那女儿女婿给放归了,前段时日女儿和女婿求到她跟前,想让她帮着在陆府寻门差事。
这不,程亦安开始学家了,是个极好的机会。
但李嬷嬷不敢开口,毕竟她现在可不是以前。
如蕙二人不敢叫程亦安等,匆忙塞了几口起身,程亦安却是瞪她们,“我也不是在等你们,我在想事儿,再吃一些吧。”
再过了一会儿,主仆四人由小丫头仆妇簇拥着往议事厅来。
陆府的议事厅在垂花门内,垂花门西面是花厅,东面挨着侧门处便有一小院子,是陆府当家主母理事的议事厅。
大雪天二太太没起,免了晨昏定省,老太太那边病下更不许人打搅,程亦安径直来到议事厅。
里面果然聚满了人。
一等管事,二等管事和三等管事,总共一百人,将不大不小的议事厅挤个水泄不通。
众人原还交头接耳,听到门口仆妇唤“少奶奶来了”,立即肃敬,纷纷给程亦安请安。
程亦安在横厅长塌坐了下来。
早有管事准备了火炉,如蕙又亲自将携来的一块貂皮褥子铺上,让程亦安坐着,搭了一块豹皮缎褥在她身上保暖,如兰呢,带着小丫头将程亦安惯用的那套茶具给搁下,吩咐人煮茶水去了。
雪已停,院子里的积雪也被清到角落,上百人默立下方,悄悄打量程亦安。
端端正正的美人儿被簇拥坐在软榻,雪白如玉的一张脸,圈在一丛细细的兔毛中,瞧着十足雍容富贵,可到底太年轻了。
年轻有年轻的好,好糊弄。
程亦安太明白这些管事的底细。
陆栩生再厉害,终究不能日日在府上,说到底这位少奶奶成不成,这些管事们也都在看。
这是其一。
其二,陆府偌大一个国公府,即便不如程家源远流长,那在京城也是首屈一指,每日大事十来件,小事上百件,灶上的,厨房的,内院的采买,外院的采买,茶水厅,宴歇处,库房的,守夜巡门的,管园子的,还不算太太奶奶们身旁的丫鬟婆
子,光这些,就得好几十个管事。
她才携了几人进府?
通共两个得力的陪嫁丫鬟,两门陪房,人尽其用,也只能管上两三个档子口的事。
归根结底,程亦安还得用陆府的人。
既然必须用他们,那大家伙自然就有底气了。
哪个房里人不是人精?
正瞅着她这一难处,二太太将自己的几位嬷嬷丫鬟给使来了,婆母的面子你敢不给?
老太太和大太太的人俱在,大太太的人虽知凶多吉少,老太太的人却是有底气的,为何,你敢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就连三太太这个素来菩萨般的人儿,也使了几人来。
你与其用长房的人,还不如使我的人,两相其害取其轻嘛。
不说外头,就是身边的李嬷嬷,不也想塞她的女儿女婿进来么?
人人都有自个儿主意。
主意多,并不是坏事。
程亦安不动神色一个个扫过去,接过如兰递来的茶水,慢腾腾喝。
这些人当然得用,也必须得用。
这里的管事嬷嬷要么是各位太太奶奶的陪房,要么是陆家的家生子,个个在陆府盘踞多年,关系网错综复杂,且在外头甚有门路,一旦弃之不用,陆府将陷入瘫痪,那不是给别人添堵,是给程亦安自个儿添堵。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
老太太的人不能用,弄个祖宗在上头压着不难受么。
二太太的人也不能用。
昨日她看得明白,这位婆母有意接手中馈。
搞不好这些婆子暗地里使些什么绊子,给她难堪。
其余人即便能用,也不能轻而易举就衬她们的意。
人的劣根性,得到的太容易,便不珍惜。
直接将老太太和二太太的人赶出去?
当然可以,她大可雷厉风行全部发落。
但事儿不能这么做。
一来留下不敬长辈的名声,二来,这些人心里不服,没准私下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三来,何苦将所有仇恨往她一人身上拉呢。
程亦安现在意图很简单,要用人,还得用顺手。
怎么办?
她啜了几口茶,终于将茶盏给搁下了。
首先她毫无意外先撤下了大夫人的陪房。
这是要告诉所有人,贪图公中财产严惩不贷。
随后任命明嫂子夫妇为银库管事,负责发放银子,至于总管房的大总管,不出意外给了陆栩生的心腹杭管家,有这位老管家在,便如定海神针,出不了大乱子。
至于余下人,程亦安神色便缓了下来,笑融融道,
“诸位嬷嬷们,我年轻,今个儿刚接手,诸务还不熟悉,诸位嬷嬷的性情呢,我也得再瞧瞧,这样吧,其余的人手一切照旧,我看看再说。”
这话一落,诸位管事松了一口气,个个露出喜色。
早就看明白了,这位少奶奶是个性子极好的人。
才十七岁呢,就想当国公府的家,也未免太托大了些。
管事嬷嬷们喜笑连连,纷纷屈膝谢恩,“少奶奶菩萨心肠,是我们陆府的福气。”
老太太的人手,程亦安均没有动,而是将二太太送来的嬷嬷,安插在库房与采买并人情上。
这一通安排下来,大家看明白了。
少奶奶稳了一手,不敢不给老太太和二太太面子。
当然,底下那些等着往上攀的管事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也难怪,谁叫她们平日没往宁济堂走动呢,少奶奶不敢轻易用她们也是寻常。
程亦安将人打发,进了议事厅里面的暖厅看各处的账簿。
这时,进来一个婆子。
李嬷嬷认识,往程亦安请示道,
“二奶奶,是二太太那边的陪房姚嬷嬷”
那姚嬷嬷喜笑颜开进来了,欢欢喜喜朝程亦安施了一礼,
“奴婢请奶奶安。”
程亦安对着她神色极为温和,“嬷嬷坐吧。
这位姚嬷嬷是二太太那边除了贴身王嬷嬷外的第一人,也就是说,姚嬷嬷是二太太派来的领头羊。
姚嬷嬷大约是看着程亦安温秀,还真就托大,在她跟前的锦机落座。
站在一旁的李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蔑地勾了勾唇角。
程亦安搁下账簿问她,“姚嬷嬷何事?”
姚嬷嬷刚接替大夫人的人手,管着库房的事,她这一来是有心献计,
“奶奶拿奴婢当自个儿人,委任这么重要的差事,老奴感激不尽,心想着奶奶刚过门没多久,怕是对府上的事不大清楚,忍不住要替奶奶筹谋。”
程亦安笑,“嬷嬷有话尽管说来。”
姚嬷嬷道,“依老奴瞧,老太太的人,您不能用。
程亦安闻言露出苦笑,“嬷嬷所言,我何尝不知,只是到底是长辈跟前的人,我不能擅动。”
姚嬷嬷闻言一点也不意外,“老奴就知奶奶好性儿,既然奶奶拿奴婢当个人,奴婢少不得做个恶人,帮着奶奶除掉这眼中钉。”
姚嬷嬷奉二太太之命来帮衬程亦安,岂能容忍上头有人作威作福。
程亦安笑而不语。
姚嬷嬷也不多说,就知道这些奶奶们面儿薄,不会轻易授意什么,自个儿今日主动请缨,等回头事成,程亦安能不欣慰?
然而姚嬷嬷独自留下来进暖厅的事,并没能瞒住老太太那边的人。
白日各自当差,到了晚边,管事们也回到了陆府周遭的裙房,大大小小几十个小院子绕着陆府半圈,这里住着府上一些打秋风的族人和亲戚,以及诸位管事。
老太太那边几位管事悄悄聚在段嬷嬷院子里说话。
段嬷嬷过去与大夫人的人一道管着采买,这一处油水最多,段嬷嬷哪里舍得撒手。
“瞧那老虔婆得意的摸样,定是出了什么坏主意?”
“可不是,她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帮着二太太对付咱们罢了。’
“可不能让她得手。”
“我原不想与她计较,既然她要害咱们,就别怪咱们先下手为强。”
姚嬷嬷管着库房的差事,前几日为了布置老太太的寿宴,从库房里捞了不少好家伙出来摆着,如今寿宴没办成,老太太心情不好,吩咐人搬回去。
姚嬷嬷领着几人召唤几位小厮丫头来老太太院子搬家伙。
搬了一架十二开的嵌花鸟珠贝紫檀屏风,几对青花瓷的对耳梅瓶回库房,忙完老太太这头,又紧着去宴客厅,将原先搁在这里的十张黄花梨八仙桌给搬回库房。
头一回当差,姚嬷嬷不可谓不慎重,生怕磕了碰了惹了主子不快,事必躬亲,甚至唤来二太太处的几位管事帮忙盯着,好不容易至晚将东西搬回库房,累得腰酸腿胀回院子里歇着,结果瞧见一伙人举着火把漏夜朝她院子里来。
为首之人正是老太太身旁的段嬷嬷。
“姚嬷嬷,你好大的胆呀,刚领了肥差,就迫不及待中饱私囊。”
姚嬷嬷见是老对头段嬷嬷,扶着腰喝过去,
“你这婆子发得哪门子疯,也敢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今个儿累得半晌,本本分分当差,哪像你们,借着采买的事,不知掏了多少油水。”
段嬷嬷却不与她理论,往议事厅的方向指了指,
“嬷嬷,奶奶发话,让你随我去议事厅。”
姚嬷嬷这才微微变了色,“什么意思?”
段嬷嬷道,“今个儿你不是搬了东西回库房么,你们搬错了,老太太醒来又念着那只搁在窗边高几的五彩梅瓶,便着人去库房寻,结果呢,竟是没寻着,这不,老太太大发雷霆,问罪少奶奶,少奶奶这会儿传你过去问话呢。”
姚嬷嬷心突突直跳,一把往前推开段嬷嬷,快步往库房去。
赶到陆府东北角的合院,却见李嬷嬷面色凝重立在廊上,
姚嬷嬷立即上前解释道,“老姐儿,您先别慌,容我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嬷嬷先带着人挑灯进了库房,记得今日着实搬了一只极小的五彩梅瓶进来,眼下却怎么都寻不着了,寻了半晌,忽然明悟过来,怀疑段嬷嬷等人算计她,立即跳出来,
对着尾随而来的段嬷嬷等人喝道。
“好你个老贼婆,过去这库房是你们的人管着,保不准私下配了钥匙偷了东西,诬陷了我。”说着,她指着段嬷嬷与李嬷嬷道,
“老姐儿,今日这事,可不能轻易揭过去,您知道,我是二太太的人,这府邸往后都是咱们世子爷的,我能给咱世子爷丢人?必定是这老贼婆怕我挤兑她们,故意生事。”
“李嬷嬷,您听我的,调遣一拨人来,照着她们挨个挨个搜,我就不信搜不出来。”
段嬷嬷还真怕李嬷嬷听信姚嬷嬷的话,去裙房搜东西,都是千年的妖精,谁能保证自个儿手里干干净净的,当即扑过来,往前拽住了姚嬷嬷的手,
“什么你们的人我们的人,我们不过是奴才,听主子令行事,你今日丢了老太太的东西,无论如何跟我去回老太太的话。”
李嬷嬷这边假意上前拦,可惜段嬷嬷势大,也早有准备,一伙人气势汹汹把姚嬷嬷等人拖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后来果然在姚嬷嬷的值房寻到了那只细梅瓶。
老太太会听个奴才辩解?
原就念着大老爷被关了两日没回来,心里怄着气,不由分说,借着这桩事,把气撒到二太太身上,将她底下的好几名干将给发配了。
姚嬷嬷等人被打了二十板子,丢了差事,由人灰溜溜抬了回去。
二太太气得脸色都青了。
身旁的心腹王嬷嬷给她出主意,
“老太太太可恨了,故意跟咱们过不去,大小姐,咱们也不能看着她们嚣张。”
二太太这个时候还没想到是程亦安的茬,冷冷睨着她问,“嬷嬷有什么主意?”
王嬷嬷哼道,“您等着,管不得她要脸不要脸,既然她不让咱们的人上手,她也别想落着好。”
月中是二老爷的冥寿,二太太列了一张采买单子,吩咐采买房去置办。
采买房过去是老太太和大太太的人搭手,大太太的人被使下去后,程亦安换了二太太的一位嬷嬷,这已经是二太太仅剩下的一等管事。
段嬷嬷这回学聪明了,生怕二太太的人找茬子,将这事就给了二太太的宣嬷嬷。
宣嬷嬷平日是个和气人,悄悄拿了一两银子塞给段嬷嬷,
“嬷嬷,我刚接手,实在不知门路,嬷嬷给我指个路,我也好有的放矢。”
段嬷嬷瞟了一眼那银子没接,“不过是些香纸蜡烛,直接去鼓楼下大街买便是。
宣嬷嬷苦笑,“若是香纸蜡烛倒也简单,偏生二太太还叫买十匹丝绢,五盒墨锭,一箱宣纸,一盒湖笔呢……”
二太太出身书香世家,平日爱舞文弄墨。
段嬷嬷闻言面露震惊,
“买这么多?少奶奶那边批了吗?”
宣嬷嬷露出笑容,“自己正经婆母的事,哪能不批?”
段嬷嬷立即明白了。
二太太是想从公中套银子。
这种事过去她也帮着大太太做过。
什么意思?
先开个单子出来,让总账房批了,再去银库支银子,拿着钱便去采买,原本五两的货只花二两银子,多出的三两就进了太太手中,当然管事的也会从中分一杯羹,但大头是太太们拿。
二太太再心高气傲,架不住底下小儿子要贴补,小女儿还未发嫁,就连上头的二姑奶奶也想从娘家分一杯羹,二太太不想些门路怎么成?
段嬷嬷常年采买,太明白里头的干系,接过单子一瞧,稍稍合计,那就是五百两的开销。
过去这一趟少说也能挣五十两。
段嬷嬷心动了。
但也没全心动。
二太太的银子她是决计不能挣的,省得将自己赔进去。
宣嬷嬷看出她的顾虑,苦口婆心道,
“我只求老姐儿给我介绍个好地儿,我也能捞个一两半两的,你知道我媳妇快生了,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您放心,回头定有重谢。”
宣嬷嬷毕竟头一回接手采买,路子不通,也是情理当中。
段嬷嬷沉吟道,“重谢就不必了,你知道我这人素来飒爽,从不沾荤腥,不该拿的我一概不拿,不过老姐儿既然求了我,我少不得帮个忙,鼓楼下大街十三坊有一家姓钱的掌柜,他的笔墨极好,价钱也公道,你去便是。”
“至于丝绢,东市第三个十字路口,往西面去最里一家挂着“江南布坊‘牌子的,她家的丝绢物美价廉,你可以试试。”
段嬷嬷心里想,她万事不沾手,二太太赖不到她身上,但回头呢,她可以去这两家拿些回扣,如此两全其美。
宣嬷嬷去了,段嬷嬷没放在心上。
今日她在议事厅当值,哪知到傍晚,总管房来了人,将她押去了后院。
原来那宣嬷嬷打着段嬷嬷的旗号与人家掌柜的会了面,套出不少私情,声称要报官,唬得那掌柜的将段嬷嬷给出卖,不仅段嬷嬷,府上任何一位在他那里拿了好处的嬷嬷全部给抖露出来。
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
二太太当然不会放过挤兑老太太的机会,责怪老太太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弄得老太太面上极为难堪。
名单递到程亦安手中,老太太那边的人手全军覆没,余下自然还有不少人。
程亦安没有发作。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余下的管事程亦安一一叫进来,该敲打敲打,该收服收服,有了这把柄在手,这些人不是她的人也成了她的人,个个感恩戴德,视她为主。
如此恩威并施,借力打力,将拿些倚老卖老的老油条全部送走,剩下的不说全部服服帖帖,那也大差不差了。
待第四日升厅议事,大家伙看着这位年轻的少奶奶,再不敢有半点轻视。
陆栩生回府时,从杭管家口中听闻此事,略略怔愣。
瞧着温柔贤淑的性儿,没成想也有些城府和手段。
回想前世乱糟糟的后宅,再看如今的程亦安,聪明能干,才貌双全。
大丈夫求妻,不过如此。
他前世到底是瞎了哪只眼,将她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