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雍丘城,显得颇为安静。 曹阙在曹业的引领下,兜兜转转地来到福婆居住的小院。 他要登门拜访福婆。 一名黑衣妇人领着曹阙父子二人走进厅堂刚坐下,面蒙黑布的福婆就迎了出来。 “你们这是?”福婆看着曹业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裹,感到有些疑惑。 “妮儿,过两天你就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可以送的。这些药材,想必你也用得着,就送给你吧。” 曹阙随即又抬手吩咐曹业:“把包裹打开,给大娘看看。” 曹业答应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包裹放在木案上,打开锁扣。 只见包裹里装的是一些鹿角胶、党参、黄芪之类的中药材。看品相,似乎还不错。 “嗯,那就谢谢了。”福婆走到木案前,随手抓起一把药材看了看,感觉很满意。 她转头向身后招手喊道:“丫头,这些药材很不错,你过来拿一些去熬制药膏吧。” “是。”随着脆生生的一声应答,曹阙见浅瑶身形款款的走进门来。 他顿时大吃一惊,这丫头怎么会跟福婆在一起? 曹阙刚想跟浅瑶打招呼,可这时他又发现了不对劲:只见浅瑶目光空洞冷漠,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呆板麻木。 她自顾自地走到木案前收拾着药材包裹,看他们父子俩就如同陌生人。 这是怎么回事?曹阙心中满是狐疑。 他身边的曹业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忙不迭的帮着浅瑶拎起药材,跟在她身后走出门去。 这时,曹阙也隐约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曹业会结识福婆?大概就是因为浅瑶在福婆身边的原因吧。 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此时,厅堂里只剩下曹阙和福婆两人。 “怎么?你也认识这丫头?”福婆察觉到曹阙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认识,她怎么会跟你在一起的?”曹阙刚好也想问福婆。 “唉,我在一条河沟边发现了她,当时她已被河水呛得昏死过去。”福婆感到颇为惋惜,“长得这么俊俏的一个丫头,年纪轻轻的就要投河自尽……到底所为何事?” “她被父亲逼婚……”曹阙很清楚,浅瑶根本不是投河自尽。 他在乌泥坎也听媿姓族人们说起过:浅瑶逃婚,晚上独自翻出院墙去找野人会合了。 现在看来,浅瑶并没有跟野人成功会合,而应该是不小心掉进乌泥坎森林里的某条河沟中,被水流冲走了。 不过,曹阙也不想把这个真相揭穿,他觉得,让浅瑶跟着福婆离开雍丘城也是一件好事,免得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老是惦记着她——但愿浅瑶现在这种痴傻的状态,能打消曹业对她的留恋吧。 “唉,这样的父亲,也是个糊涂虫,亲生闺女,怎能忍心把她往死里逼?”福婆不禁叹息一声,感慨道。 很快,她又回过神来,“你今天过来,我想不单是为了给我送药材吧?” “哎哟,”曹阙捋着黑须掩饰,“看你说的,咱们毕竟夫妻一场,送你一些药材不是很正常吗?” “哼,你七岁那年,我爹就在福屿山坳捡到了你。咱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来年,我还不了解你?”福婆鼻孔里冷哼了一声,接着冷笑道,“说吧,有什么事?” “呵呵,什么都瞒不过你。”曹阙有点不自然地讪笑了一下,“昨晚,你说师父遗留下来一份帛书,能借给我看看吗?” “你看什么?那血丝流苏是亦正亦邪之物,用得好,它就是上等的药材,用得不好,那可就是毒物了。”福婆瞥眼看了看曹阙,“你暂时还是不要看了。” “妮儿,我是一名药师……你也知道,我对那些古籍、古医书很感兴趣。”曹阙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连忙恳求福婆,“这些年来,我也遇到过不少癫狂的病人,也跟你一样束手无策。既然有好的药方,咱们就一起共享,这样的话,才能救治更多的病人,不好吗?” 福婆冷冷地看了曹阙一眼:“哼,就凭你放毒蜂伤害宋国国君这件事,我看你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有点不择手段了,那帛书,你还是先别看为好。” “你怎么老拿这个说事?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人在局中身不由己,我的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曹阙有点不悦,只好硬着头皮辩解,“我们当初只是想抓住子德,并不想害他性命……谁知他被蛰伤后,又被随从带出城了,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你啊,心思太重。”福婆还是摇头拒绝:“既然你在为自己的儿子争前途,那就全力去争取吧,不必把过多的心思放在寻医问药上。” “你看你,怎么还是这么倔呢?我们都已到垂暮之年,这次分别,都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曹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不定,我就再也没机会看到那份帛书了。” “你现在要看也看不到。那份帛书,是爹的遗物。这么珍贵的东西,我自然不会随身携带。”福婆的表情也很无奈,“不过帛书上的内容,我倒是记得。等找到血丝流苏,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用它来调药的。” 既然福婆这么说,曹阙也就无言以对了。他只好站起身,向福婆一拱手:“那好吧,你如果能找到那血丝流苏,记得告诉我一声。” 福婆表情沉静的点了点头。 这时,曹业正在厨房里陪着浅瑶,傻傻的看着她熬药。 跟林魈一样,他也搞不明白浅瑶为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姑娘真是让他既焦虑又有些心疼。 “曹业,我们走啦!”正当曹业蹲在浅瑶身边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之时,曹阙在门外呼叫他。 无奈中,曹业只得站起身,又深情地看了看浅瑶,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