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边境的枣林关,紧邻雍水河,通过一座由藤蔓编织的长桥联系着对岸的郑国。 桥底下,河水正在哗哗地流淌着。此刻,林魈的躯体就搁浅在吊桥底下的一块大石头边——他在丛林里遭遇媿姓族人追杀,不幸坠入深沟后,一路漂流至此。 河岸边,不知道从何处跑来一只野狗,它哼哼唧唧地钻过水草丛,小心翼翼地走到林魈身旁。 只见它用鼻子嗅了一会儿,然后咬着林魈的手臂便往岸上拖。 手臂上的刺痛,让昏迷中的林魈慢慢地苏醒过来。他微微睁开双眼,赫然就看到了野狗那凑过来的唇鼻和呼出来的水汽。 林魈“嗷”地发出一声嚎叫,挥拳便朝野狗打去,受到惊吓的野狗于是“嗖”地一声,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直到跑出老远它才停下来,然后又转过头生气地朝林魈狂吠着。 林魈费力地坐起身,抬眼窥探了一下头顶上的吊桥,又迷茫地转头看了看河道的上下游。 这时,他突然怔住了:在河道下游不远处的杂草丛中,他竟然看到了一条红色腰带——这条腰带,两端各绣了一朵小黄花,毫无疑问,这就是浅瑶的腰带! 林魈不顾身体的疲惫,赶紧在水草丛中向前爬了几步,然后伸手一捞,便把那条腰带捞到手里。 不错,这条腰带真是太熟悉不过了——以前他搂着浅瑶在乌泥坎的森林里飞腾跳跃之时,手里紧紧攥着的就正是这条腰带。 林魈傻眼了:浅瑶的腰带出现在河岸边,难道……难道她也坠河了?! “爹,我把这些枣子卖了,你得给我买一条腰带……我要红色的。”这时吊桥上传来一个女孩银铃般的声音。 浅瑶!是浅瑶吗?林魈连忙抬起头。 他循声望去,只见藤桥上,一个背着竹篓的青衣少女,正尾随着一名中年汉子往河对岸走去。 他们两人没有留意桥下的动静,只是一边闲聊着,一边渐渐地走远。 林魈失望地回过神来。他手里握着浅瑶的腰带,又转头朝河道边搜寻了一会儿,不见有新的收获,于是重新爬回吊桥底下坐着,一边休憩着一边发愣。 过了许久,他才想要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吊桥上忽然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卒长,旅帅已经传话过来,这次咱枣灵关的防卫要升级,必须坚壁清野,不得让对岸的郑军有半点可乘之机,你看这藤桥……”这时,吊桥上传来一名年轻兵丁的询问声。 “藤桥,藤桥怎么啦?”卒长问道。 “这藤桥连接河对岸的郑国,咱们要不要拆掉?以防止郑军过桥。” “拆桥?你说拆这座藤桥?”卒长带着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质问,“老子光建这座桥就花了三个月。有了这座藤桥,每个月至少可以给弟兄们带来七八两银子的收入,你说拆就拆?” “你有没有长脑子?”卒长嗤笑着骂了身边的年轻兵丁一句。 “属下当然也不愿意拆,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年轻兵丁挠着头皮回答,“只是,如果有大批郑军沿着这藤桥进攻过来,我们恐怕守不住啊!” “这么窄的桥,七尺宽都不到,他大队人马怎么进攻?老子就算只带两个人守在这里,都可以抵挡他的千军万马!”卒长满不在乎地回答。 “此次事关重大,旅帅也强调过了。属下以为,咱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妙。”年轻兵丁有点担心地继续劝他,“一旦出了差错,咱们可就都脑袋不保了呀。” “嗯,防守那是必须的,而且还要严加防守。”卒长一脸正色吩咐,“咱们这里一共有百来人,我看可以分成四组,每组在这桥头驻守一天,轮流换防。” “其中二十个人守在这上面,备好弓弩,随时准备射杀来犯之敌。”卒长说着又伸出头来,朝藤桥底下张望。直吓得林魈赶紧躲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一动也不敢动,借助石头和高高的野草掩护,还好卒长没有发现他。 “另外,再安排四名兵丁持刀守在这桥底下,万一上面真的抵抗不住,”卒长顿了顿,终于咬咬牙说道,“那就把这藤桥砍断吧,唉!” 几名兵丁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在藤桥周边察看了一番,然后便跟随卒长转身离开了。 过了许久,林魈见上面安静下来,于是便怀揣着浅瑶的腰带,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