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郑两国的边境之城雍丘。在城门口,汇集了许多四乡八里的村民们,只见他们有的挽着竹篮、有的扛着包袱、有的挑着柴担,还有的赶着马车……一个个正排着队、耐心地等候进城。 城门口的兵丁们也是懒洋洋地,他们拄着长矛站在城门两侧,象征性地查看着乡民们随身携带的物件和行李,偶尔也会敷衍地询问几句,接着便一个个地把他们放进城去。随着进城的人越来越多,城内的商铺掌柜和小贩们也纷纷忙着开张营业,大呼小叫地张罗着生意。很快,城内的各条街巷便渐渐地热闹起来。 “让开,快让开!”这时,前面的主街上忽然变得混乱和骚动起来。只见一小队兵丁骑着马,大声吆喝着一边急火火地往前冲。顿时,粗暴的马蹄便把街头上那些躲避不及的行人和小贩们撞得翻天覆地,屁滚尿流。 “县尉戴蒙戴大人有令:关城门,快关城门!”马背上的兵丁们一路磕磕碰碰地跑到城门口,甩给城门吏一块竹牌,同时高声命令道。发布完命令,众人又赶紧调转马头、挥动着马鞭,急急忙忙地朝下一个城门赶去。 收到命令的城门吏哪里还敢怠慢?他连忙招呼着身边的随从,急急忙忙地将那些还没来得及进城的乡民驱散开来:“走走走,快走开,要关城门了!” 那些等候在城门口的乡民们,顿时着急起来:“哎呀军爷,稍等一会再关,咱们进去还有急事呢。” “就是啊,城里的家人还在等着我,军爷,求你们让我进去吧。” “军爷,就让我们这几个进去吧,咱们走了几十里,来一趟也不容易!”乡民们七嘴八舌地提出请求。 “滚滚滚,”守城的兵丁们不耐烦地将长矛横在胸前,一齐手握矛杆把那些不甘心离去的乡民往外推,同时又高声呵斥起来,“再不走开,统统抓起来治罪!” “快走,快走快走!”站在后面的城门吏也挥起手中的佩刀大声吼叫。 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才把城门口的乡民们全部驱赶离开。大伙这时才又撤回身,一齐动手扳动着城门,“咣当当——砰!”随着一阵绵长而沉闷的声音,两扇厚重的黑漆城门,终于在守城兵丁们地同心协力下,重重地关上了。 接着,城门吏又指挥两名随从,费力地放下了充当门闩的圆木——经过这么一通忙活,总算是大功告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城里的居民们感到莫名其妙,大家都伸长脖子,一边看着守城兵丁在忙活,又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一起,悄声议论起来:“这大上午的,关什么城门?莫不是要打仗了吧?” “瞎说,城外的驻军都没有动静,打什么仗?真要是准备打仗,他们肯定要撤回城里了。” “会不会是有土匪要闹事啊?”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看来城外的乡民们又要遭殃了……” 这时,在雍丘县衙里,县大夫鲁桑正在吩咐一名手下:“鱼九敖,赶紧备车,随我去城外走一趟。” “是,老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城外驻军的兵营,我还得去拜访一下下军将钟离子规,商议点事情,顺便再喝上两杯。”说到这里,鲁桑又不忘提醒了一声,“你记得把我书房里的那坛酒也带上。” “是,”身形清瘦、留着短须的鱼九敖朝县大夫鲁桑一拱手,然后匆匆忙忙地转身走了出去。不过,还没等鲁桑收拾妥当,鱼九敖竟又略显惊慌地跑了回来:“老爷,出事了,听说县尉戴蒙突然下达命令,把咱雍丘城的四个城门全都关上了!” “戴蒙?他搞什么鬼,这大白天的为什么要关城门?”鲁桑一头雾水,同时他心底下却又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快去把戴蒙给我叫来!” “是谁要找我啊?”这时,门外竟然有人回应。鲁桑定睛一看,只见县尉戴蒙和副尉范不归跟随在县丞皇勿焦身后,三人一同跨进门来。 鲁桑眼见三人同时进门,不禁有些奇怪,但他还是稳了稳神,双眼盯着戴蒙问道:“戴蒙,听说你把城门关了,是谁让你关的?” “我,是我让他关的。”县丞皇勿焦连忙搭话。 “你?皇勿焦,这雍丘城内,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鲁桑有点恼怒,于是厉声质问皇勿焦。 “是,过去有您鲁大人在,属下自然是不敢作主、当然也轮不到在下作主。不过嘛,”皇勿焦撇了撇嘴,一脸皮笑肉不笑地表情,“如果鲁大人不是县大夫了……在这雍丘城内,鄙人不做主,那谁来做主?” 鲁桑听他话里有话,心里不禁有些发虚,但他还是强作镇定:“你什么意思?” 皇勿焦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门外一拱手:“有请中官大人!”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宦官模样的年轻人便走了进来,只见他手里举着一卷竹简,嘴里高声呼喝道:“鲁桑请接旨!” 鲁桑一愣神,接着便一脸惶恐地双膝跪地高声回应,“微臣鲁桑领旨。” 年轻宦官双手展开竹简,又轻咳了两声,然后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声念道:“雍丘县大夫鲁桑,不守为臣之道,私下里游说城外驻军,暗藏反叛祸心,其罪当诛。着立即罢免其县大夫之职,暂且收押等候发落。另外,暂由雍丘县丞皇勿焦代行县大夫之职责。钦此!” 年轻宦官念完诏书,便对县尉戴蒙挥手吩咐:“县尉大人,把鲁桑带下去吧。” “是,”戴蒙跨步上前,走到仍旧跪着的鲁桑身旁,伸出手来朝他示意,“鲁大人,请吧。” 鲁桑此时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只见他面如死灰、汗如雨下,身体就像是筛糠一样哆嗦个不停。由于身体抖得实在太厉害,鲁桑费了好大地劲,竟然还是站不起来。 “来人,过来把罪臣鲁桑带走!”戴蒙实在是忍无可忍,于是朝门外高喊道。 “是!”两名衙役应声走了进来,他们一左一右,毫不客气地拉起鲁桑的手臂,把他架了起来,然后就像拖着一具僵尸一般,把鲁桑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