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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梁秋润陷入诡异的沉默。
“怎么?不服气是吗?”梁母冷笑,“自己的爱人不陪,那你就要有觉悟,别的野男人会去陪你爱人。”
“这点觉悟都没有,你还当什么厂长呢?”
这??
梁秋润绷紧了下颌线,声音低沉,“母亲,明天是三个厂的厂长,一起去天津谈生意。”
“如果生意能成,我们肉联厂年底就能多出一些猪肉来,到时候不止是肉联厂的职工工作能保住,连带着整个首都的普通老百姓,到了年底都能多分一些猪肉出来。”
“那关我什么事情?”
梁母在这一刻她极为冷漠,一点都不像是在江美舒面前,那个和善又搞笑的婆婆。
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秋润,你做的这些工作无非是拿一份工资,但是这一份工资,却要你出卖所有的时间,甚至是亲人之间的相处和你的未来。”
“你要知道,你不光是一个人,你的未来还有自己的爱人,你想过对方的感受吗?”
“从你答应和对方结婚的那一刻开始,梁秋润,你就应该对对方负责。”
“否则,你就不该答应和对方结婚。”
这话,让梁秋润顿时沉默下去,过了许久,他才说,“我当初和江同志是有商量过的。”
他忙于工作没有时间照顾孩子。
所以他希望江同志能够帮忙。
他用来上交所有工资来换取。
梁母有些失望,“可是秋润,人和人之间不光只是商量就能决定一切的,你做的这些从一开始对小江来说就不公平。’
“你既然无法做到对婚姻的负责,那你就不该去结婚,你懂吗?”
她似乎说累了,也等累了。
关于婚姻,关于亲情,她和小儿子之间争吵过无数次。
她的小儿子能力强,智商高,一心扑在工作上,但是这孩子没有开窍,他没有心。
他对工作永远是放在亲情和爱情之上的。
甚至包括是梁锐。
“梁秋润,你好好想想,你真的做的对吗?”
“你想结个婚,有人替你管教梁说,但是这对梁锐真的公平吗?当年他父亲把梁托付给你,你真的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吗?”
“你忙于工作,对于梁锐疏忽照顾,这才养成了梁锐如今这个性子,甚至连你结婚的初衷都是为了梁锐,想着有人接替你的位置来管教梁锐,可是,梁秋润这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梁锐抗拒你娶媳妇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梁锐在你结婚当天受人挑拨,去烧了厂房吗?不,我都知道。”
“梁秋润,你太自负了,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这么多年来若说唯一的挫折,便是你去入伍的那几年,让你学会了对生命的尊重,但是光这些还不够。”
“人这辈子除了工作和事业,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例如婚姻,例如夫妻,例如孩子。”
“梁秋润,你走路的时候,不要走的太急了,也要适当停下来站在原地,去看看你周围的风景,不然你一旦错过后,你会后悔的。”
“你一定会后悔的。”
就如同现在的梁锐一样,性子左了去。
也例如现在的小江一样,她还没嫁进来,但是梁母已经能够看到她未来的日子了。
如果按照梁秋润现在的做法,他还保持着原来对工作的狂热,常年不着家。
这么一个情况下,小江就会是第二个梁锐。
夫妻关系和亲情本质是一样的。
他们都需要去经营。
但是,唯独她这个儿子聪明自负,能力出众,他却没有经营情亲子关系和夫妻关系的能力。
这是她儿子最大的缺点。
母亲的话,一遍遍响彻在梁秋润的耳边,你会后悔的。
你一定会后悔的。
会后悔吗?
梁秋润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到如今叛逆叫的梁说,他更多的是无力。
梁秋润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但是他不愿意去深响。
梁秋润有自己的规则和路数。
他紧紧抿着薄唇,“母亲,如果我不去拼命工作的话,如今,我和梁锐住的这一座大房子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梁锐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梁锐生病的时候,我能送他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大夫。”
“更甚至,我和江同志之间的订婚,彩礼,房子,还有婚后上交的工资,我能够保证她一辈子不上班,也能衣食无忧。
“母亲,这一切不是大风刮来的。”
梁母听到儿子说这话,她就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没有听进去,“梁秋润,什么事情都是适可而止,量力而行。”
“什么东西过了就是过了。”
“你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你牺牲了和梁锐之间的相处,你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你牺牲了和小江的相处,甚至,我看你婚后还是这样打算的。”
“梁秋锐,我可以十分明确的告诉你,如果你不改,小江就是第二个梁锐。”
“你的婚姻,我也可以一眼看到头,是不幸的,不光是小江不幸,还有梁说也是,而造成这个不幸的始作俑者是你梁秋润。”
梁母把电影票放在了桌子上,一拍,“去不去是你,选择权也在你。”
“但是,如果你真的要将你的婚姻做到这一步,那我可能会提前告诉小江,如果小江还是要嫁给你,那婚后你就别怪我趁着你出差的机会,给小江介绍别的男人了。”
“反正我这人挺开放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我能认下梁锐,也能认下其他孙子孙女。”
“只要是小江生的,姓梁,那就够了。”
“至于你,随便吧你!”
梁母一拍桌子,转头离开。
真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人家说她生了一个爹,还真是个活爹。
梁秋润看着那桌子上的两张电影票,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爸。
梁锐从门后面出现了,天冷,他就穿了一个蓝色格子睡衣,很薄,越发显得人瘦高如同竹节一样。
听到声音,梁秋润抬头看了过去,一扫之前内心的烦闷,他声音温和了几分,“把你吵醒了。”
梁锐嗯了一声,他走到梁秋润的身边。
“其实。”犹豫了下,梁锐才开口,“奶奶说的挺有道理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江美兰结婚后,你还是常年班不回家,那对于江美兰来说,挺残忍的。”
他从四五岁就习惯了,一个人待着。
空荡荡的屋内,没有一个人。他每天最盼望的事情,就是父亲下班了。
但是父亲很难等。
从五点钟放学,等到十一点,他都睡着了,父亲还没有回来。
就像是整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一样,到了后来,他就不爱回家了。
梁锐觉得外面比家里更好,他有用不完的零用钱,也有用不完的票,只要他兜里有东西,那些狐朋狗友就会恭维着他。
这是梁锐从来没和梁秋润说过的存在。
他张了张嘴,嗓子有些涩然,“我出差的时候美回来,不是让你去奶奶家,或者是让王妈留下来陪你了吗?”
梁锐无所谓的耸肩,“我不喜欢他们。”
他不喜欢奶奶家。
也不喜欢王妈。
梁秋润紧紧抿着薄唇,他声音嘶哑,“梁锐,对不起。”
梁锐不在意的摆手,“都过去了。”
“我都长大了,现在也不需要你陪我了。”
“不过,爸,我虽然和江美兰不对付,但是我觉得奶奶说的还是有道理,你既然娶了江美兰,就应该对人家负责的。
顿了顿,他还补充了一句,“光给钱是不够的。”
他年幼时期钱多票多的日子,真的很爽,那种被人在饿肚子,他却能吃有吃不完的白馒头,五花肉也是随便吃的日子。
真的很令人羡慕。
但是羡慕过后,也是真的空虚。
很难想象这种话,是从叛逆桀骜的梁锐口中说出来的。
梁秋润抬手,想要摸摸十五岁的梁锐,伸出去一半准备收回来的,但是对上梁锐期待的目光。
他又把手放了回去,拍了拍他肩膀,“小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这话一落。
梁锐顿时一怔,他鼻头有些发酸,将头扭在一旁,嘴硬道,“也没有。”
“我比别人幸福多了。”
同样都是烈士的孩子。
有些孩子在父亲牺牲过后,他们便被送回了老家,梁锐听过这些孩子的下场。
没了父母,却又抚恤金,这些孩子回到老家,就是全家人的血包。
做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还要看人脸色。
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更甚至,梁锐从小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但是同样的,他得到的陪伴也是最少的。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不该去怨恨父亲,但如果从来一次,他宁愿接受自己吃的差点,也希望得到父亲的陪伴。
梁秋润凝视着他,他是第一次用这般充裕的时间,去看着对方。
看着这个从只会哭鼻子的小孩,如今到了他肩膀头这般高。
“我知道了。
“小说。”
梁锐心情有些好,他摸了摸鼻子,唇角也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那我去休息了。”
“你也早点休息。”
梁秋润嗯了一声,目送着梁锐去了房间后,他一个人坐在偏厅许久。
最后。
他拿起了那两张电影票。
或许,他该做出改变的。
第二天一早。
当陈秘书开车准时出现在梁家门口的时候,梁秋润出现了,上车的第一句话是,“去买早餐,送到江家。”
陈秘书,“???“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梁秋润看了过来,他重复道,“送我去国营饭店买早餐,送到江家。”
这一次,陈秘书听懂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抬头,从后视镜里面去偷偷地看梁秋润。
却精准无误的被梁秋润给抓包。
陈秘书头皮一麻,“领导,我能问下您为什么,会去江家送早餐吗?”
梁秋润声音温和道,“讨好我未来的爱人。
他在学会去爱一个人。
不光是金钱上面的。
还有时间上的付出。
听到这话,陈秘书骤然一惊,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梁秋润。
“领导。’
梁秋润,“怎么?感觉我的变化太大了?”
陈秘书嗯了一声。
梁秋润侧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此刻将将六点四十,太阳突破了晨雾初初的升了起来。
外面的行人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在凛冽的寒风里面,很是匆忙。
而他坐在轿车内看着外面,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面冠如玉,斯文俊美。
“陈真,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这话一落。
陈秘书一惊,他从后视镜里面下意识地去看梁秋润,“领导,您怎么会这么问?”
梁秋润向来坚定的神色,此刻有些许茫然,如同那窗外的迷雾一样,仿佛把他整个人笼罩了进去。
“我以前一直觉得好好工作,肩负起身上的责任,也让我的亲人过上好日子,这是意义。”
“只是,如今想来好像又不是了。”
母亲和儿子的话。
打破了梁秋润过往的认知。
原来光工作赚钱是不行的。
陈秘书没那么多深刻的想法,他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我就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别的我也没啥想法。”
梁秋润喃喃道,“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车子抵达到了国营饭店,陈秘书停好车,“领导,我下去买,您在这里坐着等我。”
梁秋润,“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对了,我记得每个人是限量购买的,你也来。”
“占两个名额。”
这一
陈秘书觉得领导太不像领导了。
不过对于对方的话,他还是照做的。早上还不到七点,国营饭店门口摆放着两张大案板。
在旁边是高高的蒸笼,瞧着有七八屉子,只是买的人却不多。
来来往往的行人,愿意停留下来去买的,就更不多了。
一个肉包子要两毛钱,两个包子四毛钱,如果光是这,大家咬咬牙也就买了。
但是架不住肉包子是富强粉做的,这是细粮,两个肉包子要半斤粮票,有那钱和票,换成粗粮都够一家人吃一天了。
这谁舍得。
也就只有那穿着蓝色工服的人,才会奢侈的买一回。
梁秋润和陈秘书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同志,一人能买几个肉包子?”
国营饭店的大师傅看了他一眼,“领导,一人最多购买三个。’
当然,在多了,普通人也舍不得。
梁秋润,“那我要三个。”
他去看陈秘书。
陈秘书,“我也要三个。”
“得咧,一共是一块二,外加一斤半的粮票。”
梁秋润嗯了一声,去付钱和票。
“有豆汁吗?”
都付完钱了又问了一句。
“有。”
“五分钱一碗,您要几碗?这个最多也是两碗。”
梁秋润,“那我要两碗。”
他又多给了一毛钱。
当买完包子和豆汁回到车上后。
梁秋润朝着陈秘书说,“把我送到取灯胡同。”
陈秘书嗳了一声。
天冷,怕这肉包子和豆汁冷了不好吃了,一路上陈秘书就差把油门踩到最大了。
从国营饭店到取灯胡同,本来开车要十五分钟的,他竟然六分之就到了。
一路狂飙。
“领导,到地方了。”
“是我去送,还是您去送?”
其实陈秘书更倾向于是他来送的,毕竟这种活,他领导从来没做过啊。
他领导的手不是在签合同,就是在和人谈生意,批单子。
哪里还送过饭啊。
梁秋润整理了下衣服,“我去。”
“你在这里等我。”
陈秘书目送着梁秋润离开的背影,他有几分担忧。
他的领导行不行啊?
他见过领导一枪崩人。
见过领导单手劈人。
见过照片,领导于枪林弹雨中走过。
更见过领导以一己之力,把濒临倒闭的糖厂给救活之后,改变了数千工人的下岗的命运。
从而被调任到肉联厂来。
他见过无数种领导,不眠不休,雷霆万钧,温和儒雅的他。
唯独没见过,一大早去给女同志送早餐的领导。
陈秘书有些坐不住,怕领导搞砸。于是,他从车子上下来,悄悄地跟在领导身后。
梁秋润本身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但是架不住他这会来的时间很好。
冬天,六点多的早上。
整个胡同道子里面都是人,排着长长的队伍,提着夜壶,排在官茅房的门口。
而他穿的黑色大衣,西装裤,手里提着包花花的大肉包子,以及两份豆汁。
他在接受整个胡同,男女老少的注目礼。
好在梁秋润对于这种目光很是习惯。
他目不斜视,直接往最里面去。
“您是肉联厂的梁厂长吧?”
梁秋润被拦着了去路。
“是我。”
“您怎么来我们取灯胡同了?”
梁秋润,“有事。”
“是找江家人吧?”
李大妈突然问了一句。
“是。”
这话一落,李大妈就精神了,她目光在梁秋润手里提着的大肉包子上面,停顿片刻,咽了下口水,旋即才问,“是来找江美兰吧?”
梁秋润颔首。
李大妈一看他手里提着的大肉包子,瞬间秒懂,朝着后面排队的江美兰喊了一声。
“美兰啊,你家梁厂长来给你送早餐了。”
极具有穿透力的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胡同。
江美舒一大早本来想睡懒觉的,但是人有三急,实在是憋不住,便跑了出来,她刚好来排队,王丽梅就让她提着尿桶出来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江美舒没刷牙没洗脸,刚睡醒,蓬头垢面,穿着拖鞋。
然后。
就这样华丽丽的被梁秋给找到了。
四目相对。
梁秋润穿的体面,提着白花花,宣腾腾的大肉包子。
江美舒穿着一件,她妈淘汰下来的烂袄子,没刷牙没洗脸蓬头垢面,还提着尿桶排队打瞌睡。
江美舒“…………”
我是谁?
我在哪?
她恨不得没听到李大妈的那一声提醒。
直到。
她看到梁秋润出现在她面前,江美舒所有的瞌睡瞬间都没了!!!
一阵羞耻涌上心头。
江美舒内心恨不得尖叫起来,把自己找块砖头埋进去算了,但是不行。
结婚对象就在她面前注视着她。
江美舒心一横,眼一闭,装瞎,“同志,你认错了人了。”
“我不是江美兰。”
装成瞎子,抬手到处乱摸,准确找到转身的地方,提着尿桶就跑。
只是,刚跑出去了两步。
她胳膊上的烂袄子,就被人拽着了。
咔嚓一声。
穿了二十年的烂袄子,彻底退休。
梁秋润捏着那半截袖子,棉絮飘了他一脸,他有些睁不开眼,“对不住。”
顿了顿,看着江美舒那一副想死的样子,梁秋润眼里透着些许的笑意,把大肉包子和豆汁递过去,“帮我转交给江美兰同志,谢谢。”
江美舒松口气,很庆幸他没拆穿自己的身份。
毕竟她要脸啊啊啊!
“好的。”
江美舒收下东西,装瞎,目光呆滞发直的往一个方向看。
“你有什么让我交代她的吗?”
梁秋润看着她这幅斗鸡眼的样子,强忍着笑意,“就说,我请她吃早饭。”
江美舒点头,“那我让她请你上厕所。”
等等?
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