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曲调渐低,佟筱惠终于完成了舞蹈的收尾动作。 只见她以腰为轴,优雅地旋转身体,左臂轻轻打开,右臂伸直举起,娇媚的脸庞微微转向崔少卿的方向,眼中尽显羞涩的爱意。 沈昭:......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崔少卿啊。 就在佟筱惠眼波流转之际,丽贵妃忽然轻咳一声,抱着弘治帝的手臂柔声说道:“陛下,筱惠的舞蹈好看吗?” 弘治帝满面红光,笑着点头,“好看,好看,果然有乃姐风范。” “讨厌。”丽贵妃脸泛红霞,不胜娇羞地说:“陛下就会打趣臣妾。” 她纤手轻抬,又给弘治帝添了一杯酒,而后朱唇轻启,缓缓说道:“筱惠不仅舞跳的极好,抚琴更是一绝,陛下要不要再听一曲?” 弘治帝喝酒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跳舞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抚琴? 他虽然喜欢丽贵妃的妩媚娇柔,却也知道后宫不能再进佟家女,否则佟家会一手遮天。 没等他仔细琢磨完,就听镇国公扬声说道:“贵妃娘娘,今日宾客众多,展台搭建的如此之大,如果只是抚琴,会不会显得有些单调?” 丽贵妃立刻明白了父亲的言外之意,故意反问:“父亲的意思是……” 镇国公脸上带着笑意,站起身来,恭敬地拱手作揖道:“陛下,筱惠待嫁闺中,还未定亲,您不妨替微臣看看,在场的青年才俊哪位能与她琴瑟和鸣?” 在场官眷立刻哗然。 镇国公这是要现场招亲啊! 有的青年官员当即跃跃欲试,镇国公势大,佟县君又容貌甚美,这种好事无论落在谁头上,那都是美事一桩啊! 多数的世家子弟却低下头,如今皇后和太子虽然势弱,但毕竟是正统,以后的事未可知,他们不想太早押注。 弘治帝脸上仍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太子过于中庸,比起皇储,更像是翩翩君子。 国之储君乃未来国之君王,必需要有足够的心性、手段、眼光、格局,心慈手软是大忌。 弘治帝将镇国公推在前面,就是要给太子立个狼一般的对手,却又不想那头狼转头咬自己,所以就挑了刚生养皇子的佟妃。 将她升为贵妃,给佟家无上的权势,打压皇后母族和太子拥趸,再收回张国舅的兵权,就是逼着幼虎伸出利爪,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若是还不成,他就要考虑易储了。 皇帝与太子,名为父子,实为君臣,无非是血缘亲情与至高权力之间的博弈罢了。 “好啊,筱惠县君正值妙龄,在场的才俊可要抓紧了。” 弘治帝也想看看,哪家权贵能入得了镇国公的眼。 丽贵妃看向妹妹,眼里透出警告之意,示意她赶紧说话。 佟筱惠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来,轻声说道:“琴剑书茗,剑胆琴心,臣女想以琴声和舞剑,还望陛下与父亲准许。” 镇国公一听,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满意地点头称赞:“正所谓刚柔并济,如此甚好。陛下,您以为呢?” 弘治帝敛起眼里的审视,浅笑问道:“筱惠县君想与哪家少年郎抚琴舞剑啊?” 不少武将都满脸期待地挺直腰板,恨不得马上就登台献艺。 佟筱惠巡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低头猛啃羊腿的沈成安身上。 沈尚书赶紧踹了儿子一脚,让他打起精神。 “臣女愿与沈郎中抚琴舞剑。” 沈成安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嘴里还叼着一块羊肉,神情全是呆滞。 佟筱惠是疯了吗? 他们俩不是死对头吗? 两人一个眉头紧锁,一个满眼厌恶,明显相看两相厌。 听完佟筱惠的话,弘治帝神色略显凝重,目光犀利地看向沈尚书。 无论皇子们如何争斗,六部始终都牢牢掌握在他的手里,沈正君作为吏部尚书,更是自己的心腹。 难道沈正君也要站队了? 沈尚书敏锐地察觉到了陛下的不快,再次狠狠踹了儿子一脚。 沈成安腿上吃痛,马上吐出嘴里的羊骨头,登时倒在餐桌上。 “诶呦喂,我肚子怎么这么疼,父亲,您看看我是怎么了?” 沈尚书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刚刚吃完西瓜又吃羊肉,当然肚子疼。” 沈成安心想还是父亲聪明,顺势说道:“对啊,羊肉性热,西瓜性寒,我怎么就嘴馋混着吃了呀。” 随后也不怕丢人,捂着屁股站了起来,慌忙向弘治帝行礼请罪:“陛下,恕臣贪吃,殿前失态。臣现在别说舞剑,裤子都要捂不住了。” 沈尚书脸皮止不住地抽搐,他一生老谋深算,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要脸的儿子! 但在要命和要脸之间,沈尚书还是果断地选择了前者,他同样站起来请罪:“陛下,犬子御前失仪,臣有罪。” 弘治帝看了眼大惊失色的镇国公,面色如常地说:“今日朕也是来赴宴的,你们无需拘谨。年轻人贪吃了些,人之常情,沈尚书不必在意。” 就这样,所有人目送沈成安捂着屁股仓皇离席。 良久之后,厅内才发出阵阵哄笑声。 沈家大公子为了不与佟筱惠舞剑,真是脸都不要了。 丽贵妃与镇国公面面相觑,他们如何都想不到,沈成安竟敢当着陛下的面如此作为! 沈尚书手握官员人事任免大权,镇国公一直想尽手段拉拢,却始终抓不住沈尚书的把柄,所以他们将目光转向沈成安。 奈何沈成安自小就有婚约,沈尚书对未过门的儿媳总是交口称赞,两人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陛下亲临,又是寿宴,只要给女儿创造机会,丽贵妃再缠着弘治帝赐婚,沈尚书恐怕再难推拒。 哪想沈成安会用屎遁,直接将佟家的面子撅到茅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