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刘备的决意下，他还是亲赴洛阳参加这场朝廷举办的和会。同时，还会入京参见一次汉帝。 当然，刘备可不是单刀赴会，他一路上会有关羽统领的三千水军护送，还有一百五十亲兵和典韦作为亲卫，以及孙乾作为说客，徐庶作为参谋。 这套阵容可以说是刘备能带出来的最完善的一套阵容了。 毕竟，后方要守备各处也都有各自的工作，能抽调出来的并不多。 这让顾南行深感人才储备不足，希望刘备再薅一点羊毛回来。 不过，这件事情他倒是没提，因为他一方面很清楚刘备的魅力有多大，另一方面他很相信以刘备军的势力和号召力，这些习惯于多头下注的世家豪门们，会无视他再兴炎汉的可能性。 对此，刘备自然也早有准备，向顾南行保证，他会找到可用的人才回来。 于是七月初五，刘备赶在今年黄河汛期之前是乘船出发，一路沿河而上，穿越河东，直接到洛阳附近渡口下船，向南过虎牢关入洛阳。 据说，虎牢关在袁氏讨董卓之后，被袁氏是彻底破坏。 但是如今，却已经被修葺一新，虽然还有不少地方颇有些破烂，可也称得上是一座坚城。 刘备向左右问道：“短短数年重建如此规模关隘，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恰好，一名前来迎接的官员听到这话，便回答道：“刘使君此言差矣。修建城池并未靡费民力，而是以洛阳周边百姓的徭役修筑的，并未额外加征。而且，此举可以防盗防贼，亦可入关避难，士民劳作积极才有今日盛况。” “原来如此，敢问先生是？” 见到刘备询问，前面带路的官员急忙道：“此人乃是荀令君之侄，荀攸荀公达。荀公子也是想见见刘使君，才来到这里。” “原来如此。”刘备略微颔首之后转头问荀攸：“荀公子可知道这修筑城墙，尤其是破损的城墙要多少步骤？” 见到刘备提问，荀攸自然答的是轻而易举。版筑之法他自然是懂得的，甚至颇有心得，周围官员也是纷纷点头。 刘备也是点头称赞之后问：“荀公子也知道，筑城的泥瓦颇为滑腻，很容易滑倒。筑城砖石沉重，也很容易伤人。不知荀公子知道，这些工作里会有多少人受伤吗？” “这……”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问住了荀攸。毕竟，不管哪本书里也都没算过这种东西，哪怕是这些监管筑城的人，也从来没用心去想过，这些被征发徭役的普通人，他们做工会伤多少。 但是，顾南行算过，而且为了减少伤亡率，他还想了解决办法，以及发动手下人降低伤亡率。 他主管医者，会统计各个修筑城段的伤亡率，而给每个城段配发固定额度的抚恤金给这些伤亡的劳工。伤亡多得罚，伤亡少的奖。 所以，这数字刘备也很清楚。按照荀攸所说的版筑方法，这么大规模的城池修复，仅仅修复工作就差不多要一万人三个月的时间。 如果不加注意，或者没有刻意防护，最少要有五六百人受较为严重的伤，其中一半会彻底失去劳动能力，而这些失去劳动能力的人，怕是也会有一大把因为各种原因而死去…… 换句话说，相比于那些更加轻松的徭役，虽然同样是做工，修筑城池这种工作，也算的上是颇为艰难，甚至堪比直接拉出来做士兵上战场。 “不知我说得可对，可翻阅一下记录吗？”刘备说完之后，向领路的官员询问。 官员苦笑道：“使君，我们只记了有多少死者，三年一共死了几人我也确实不记得了。” “那烦请领路？” 见刘备如此执着要求，只得带众人到府衙内查看。 好在关城也没有那么庞大，刘备等人很快就到了。翻阅之后，三年之内共有两百零七人殒命城下。没办法，既然是征发徭役，那熟练工人必然是偏少，难免有很多死伤。 “刘使君真仁人君子，攸不能比。天下幸之有公，天下悲之有公。” 荀攸一路上与刘备相谈倒是颇为愉快。只不过，正如这版筑死者之事一样，刘备总能想到荀攸永远也想不到的小民生活。这让荀攸在看到了最终的结果之后，不由得发出了一句感慨。 “公达为何如此感慨？” 刘备本来就对荀攸的学识能力颇为满意，便随口问道。 “见到使君我才知道，天下儒生都说爱民，不过是空谈，使君你是在真的爱护百姓。所以说，有使君是天下的幸事。” “那为什么又是天下之悲呢？” 刘备好奇的问。 “有汉以来士子儒生何止千万，有使君之仁心者有几人？假使使君辞世，世间还会有人如此爱护民众吗？到时候，只要想起天下有过使君，那怎么能不悲呢？” 荀攸说完，肃穆侧立。刘备见状问： “假使我死了，公达便不会如此爱民了？” “不能，我虽然熟读诗书，自诩饱学大儒，但要我事事以民为重，我做不到。我所擅长的，还是屯粮积粟，争霸天下。” “哈哈哈，公达倒是个信人，愿意把实话说给我听。” “面对刘使君您这样的君子，说假话又有什么意义？” 荀攸这话虽然有些调侃的意味，但是表情却十分严肃，显然他并不是在说笑，而是打从心里这么想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刘备也严肃起来说：“你可知，我所愿是自我以后，为政者皆以民生为本。” “知道。” “你不信。” “我不信。” “那荀氏还是派你来了？” “我觉得我来对了。” “哦？” 听到这里，刘备迟疑了一下。 “刘使君，别的我不知道。但和您一路，我千年之后也肯定为人所提起。对于一个儒者，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意义？” 听到荀攸这么说，刘备也哈哈大笑起来：“公达你果然是个妙人，四弟真没有骗我。” 荀攸听后倒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对顾南行有了深深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