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被攻克了!冼离率军队在徐州势如破竹,已经即将全面占领徐州!” 孟遇安得知这个消息时,大感欢欣鼓舞,随即命斥候出宛城朝东北二向分别查看情况。 斥候回报称,北面司州和东面豫州都很平静,未闻金鼓兵戈之声。 孟遇安心下知道,这是冼离成功扼守住了下邳向外求援的动向,才让北燕到现在都不知道徐州失守的消息。 但徐州之大,多得是透风的孔隙。下邳传不出去的消息,迟早也会从其他郡城传出。 为了抢占先机,孟遇安必须在北燕反应过来之前启动第二阶段的战略安排,先控制住寿春,而后是许昌。 孟遇安在襄阳部署计划的时候就示意过,当冼离稳住下邳、接管徐州后,她本人就要立即撤出徐州,率留守扬州的军队奔赴合肥,与汝南郡的钟弼东西夹击重镇寿春。 冼离也确实这么做了。她在徐州安抚各郡、稳住当地民心后,就重新回到了合肥淮阴防线,将扬州剩余安华军集结在合肥,兵锋直指寿春。 孟遇安向冼离和钟弼传去加急指令,照原计划执行。 钟弼得令后,在汝南郡率军沿淮水顺流直下,好风凭借力,不日即到寿春城外。 合肥与寿春相距百里而已,当钟弼率军赶到时,冼离很快就收到斥候的探报,立即行动了起来。 寿春地处淮水南岸,自古便是军事重镇,有“江东之屏蔽,中原之咽喉”之称。 昔日大祁南渡后变为南祁,便是以淮水为北燕南祁之边界。三国时代和大祁早期,寿春原本属于扬州,后来却被北燕夺了去划在豫州里,已过半百之年。 欲取豫州,必先打开寿春门户。 可寿春不同于下邳的点在于,它所在的豫州不似徐州狭长而沿海,而是位于平原一片开阔地,不论是向北求援还是援军到来,都很难被阻止。 最理想化的方案,就是速战速决——可这恰恰是另一个难题。 寿春易守难攻,在孟遇安原来的世界中便是如此。前秦苻坚陈兵十万于寿春,只余“八公山上,草木皆兵”的叹息;南唐据守寿春一年有余,后周久攻不下只得铩羽而归。 “速战速决”对于寿春来说,从来都不是第一选择,持久战才是这里的常态。 孟遇安没有指望着冼离和钟弼能一次性就拿下寿春,已经做好了持久战和应援的准备。 但即使再艰难,这一仗也是非打不可。对于北燕来说,动了徐州可能问题还不算太严重;可要是动了豫州,那才是真正戳中了痛处,那才是真正收复中原的开端。 因合肥淮南东西相逼,且大军行进有地动山摇之势,寿春守将已经侦知并做好了防备,加之城周有山河相护,攻城十分困难。 冼离和钟弼攻城七日未果,日日都向孟遇安发来六百里加急塘报。 时间每多过一天,危机便更多一重。孟遇安断定,寿春守将必然已经向豫北许昌发去求救信,而只要许昌接到消息,派出援军不说,兖州的北燕大军也会顷刻便至。 千钧一发之际,孟遇安从宛城调起两万军队,突入豫州围堵许昌的援军,同时准备看战况决定是否攻城。 且说冼离和钟弼合兵一处,连日攻打寿春不得,心中都有些焦躁。 冼离有了日前闪击下邳城的成功案例,此时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可却迟迟攻不下寿春,不觉怒发冲冠,恨不能胁下生出双翼飞进寿春城中。 和冼离相比,性情也很直爽冲动的钟弼都显得温文尔雅了。 “冼将军还是太年轻了,实战经验少,所以容易焦躁。这战场之上千城千面,哪有次次都能闪击的道理呢?” 钟弼的话并没安慰到冼离,反让她更起了争强好胜的心:“钟将军身经百战,可有什么良策?” 钟弼没听出来冼离在阴阳他,只认认真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孟将军说过,必要的时候她会来援助我们。我们攻城七日未见北燕援军,一定是孟将军阻挡了他们。只要北燕援军赶不到,我们耗也能把寿春耗下来。” 冼离无奈笑道:“钟将军的‘良策’就好像没说一样。我们北伐若是卡在渡淮这一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打到晋阳去。” 她思索片刻,建议道:“不如我向建业的陆大人传信请求增援?” 钟弼提出异议:“扬州的常备军已经带了不少来攻寿春,剩下的兵力还要控制着徐州以防反扑。我们要是还去调兵,总不能把个扬州给搬空了吧?” 商议无果,冼离和钟弼只能继续僵持在寿春城外。 炮火攻城对于下邳来说立竿见影,可寿春城外的护城河极宽极深,不在火蒺藜目前的有效射程之内。 当场改进武器属实妄想,或许困守寿春到城中弹尽粮绝,让守将主动投降是唯一解。 视线转至豫北,孟遇安在许昌城外已经和燕军发生了数次遭遇战。 可尽管被孟遇安阻击了数次,许昌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军队试图突围前往寿春。 “燕军如此执着,倒省了我围城打援,援军直接送上门让我打。” 在豫北到宛城的“信息干线”保持通畅的前提下,军队补给和伤员救治都得到了充分保障,孟遇安在豫北的数次大小战斗百战百胜。 而这一切,都有赖于贺令娴在朝中的周转操持。 孟遇安赴宛城原本说是练兵,可当战争真正开打之后,便是瞒也瞒不住了。 南祁朝野再一次上下震动,有不少声音都在暗中埋怨孟遇安不该如此独断专行。 甚至有朝臣称,宛洛之盟来之不易,不能因大祁主动开战而毁于一旦。因此建议李允璟断了孟遇安的粮草供给,逼她撤军,以维护南北和平的状态。 李允璟哪里敢有主见,只一心听孟遇安的;孟遇安不在,就一心听被委托监国的贺令娴的。 贺令娴心中叹惋,这样的朝臣实在有些不知好歹,更不知天高地厚。她压下了这些非议,并记录了诸人的名字和言行,准备等孟遇安回来后再做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