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协第一个提出了反对的声音: “不可,我堂堂大祁怎可用一个女子作为持节使臣?这会失了朝廷颜面的!” 陆煜冷笑道:“那看来崔侍郎是想当这个使臣了?” 崔协哑口无言:“你......我可没这么说。” 陆煜口舌不饶人:“既然崔侍郎不想当,又为什么要阻止孟司言呢?” 陆煜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逻辑,可说出来也着实噎人。崔协拂袖愠怒道: “陆洗马这是在强词夺理!” 说完,又转向李存德道: “陛下明鉴,微臣自知无能为社稷分忧,但我大祁人才济济,还轮不到一个小小女子来担当持节的大任!” 到了这时,贺令昌的情绪已经比刚才平稳了许多。他也向李存德进言道: “末将一介武夫,不善言辞,自知做不了使臣。但末将了解孟司言,她一定能够不辱使命。” 突然,谢凝之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从容说道: “既然孟司言有陆大人和贺将军两位共同做担保,想来她一定是有些能力的。况且,孟司言在太子殿下身边日久,太子对孟司言的才干应该也很相熟。” 谢凝之的出现让孟遇安很是意外。 他与陆幼芷和离的事情孟遇安已经知道了,摆明了是要跟陆家彻底割席,在陆澄之乱中全身而退。 且他素日两面三刀、撒谎成性,又与陆煜颇有嫌隙,孟遇安实在想不通为何他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帮自己说话。 谢凝之提到了太子,也让李允琛加入了辩局: “父皇,孟司言确实思维敏捷、口齿伶俐,于军政大事上也常有独到见解。儿臣以为,她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李存德沉吟少时,故作深沉道:“既然太子也为她作保,那就授司言孟遇安大祁使臣符节,明日出使石头城。” 当日傍晚,李允琛于勤政殿单独召见了孟遇安。 “遇安,元卿已经动身前往益州了,快马加鞭之下大概三四日就能到。就算琅琊王立刻发兵荆州,消息传到石头城也大概还需要两三日,所以你有七天的时间。” 李允琛顿住,做了一个不自然的吞咽动作,好像在掩饰自己的紧张,然后继续说道: “只要你能设法稳住陆澄七天,建业就有救了。你能做到吗?” 孟遇安深拜行下一礼:“卑职一定不辜负陛下和殿下的重托。” 李允琛神情严肃,摆摆手道:“好了,你去准备吧。” 孟遇安正欲离去,但停下了步伐,复又转身对李允琛道: “卑职还有一事,想请太子的示下。” 李允琛迷惑地抬起眼眸:“还有什么事啊?” 孟遇安言辞诚恳道:“卑职求太子,不论太子妃做了什么,请您都不要责怪她。” 李允琛神色一凛:“你是知道了什么,对吗?” 孟遇安低眉垂首:“卑职身为女子又出身黎庶,能在殿下身边做事已然是三生有幸。如今还能持节出使、为国效力,更是百世难修的福气。” “太子妃如卑职一样,也有一腔英豪阔大的鸿鹄之志,却只能困在这四方宫墙里。太子若不能理解她,只把她当做男子看就是了。” “所以,即使她有冒犯太子的行为,也并非是有意顶撞,实在是壮志难酬下的反抗啊。” 李允琛冷着脸道:“你现在觉得朝廷对你有所求,就敢有恃无恐来跟我提要求是吗?” 孟遇安屈膝跪下:“卑职不敢。卑职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由胸臆自发而出,并无任何不良居心。” 李允琛嗟叹道:“罢了,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事,你先下去吧。” “是,殿下。卑职告退了。” 第二日正午,孟遇安在贺令昌所率的一百虎贲禁军的护卫下,来到了石头城。 与他们所料想的不同,城下竟然无兵无卒,一派宁静祥和的氛围。 “看来,陆澄已经成功拿下石头城了。真是好快啊!” 孟遇安对贺令昌言道。贺令昌会意,立即叫了一个士兵来,让他去城下呐喊传信: “陛下派遣使者来与大司马大将军议和!请速速打开城门!” 不多时,城头便有一个士兵向下喊道: “大司马大将军有言,如诚心议和,为何甲兵相随?甲兵退避三舍,只留使臣一人进城!” 孟遇安闻讯,下马便要进城去;贺令昌亦翻身下马,伸手拦住了她: “孟姑娘,此去多加小心。” 孟遇安朝他温婉一笑:“贺将军放心。” 说完,孟遇安转身回首,手持旄尾玉杖的符节,毅然向城门走去。 贺令昌在她身后伫立凝视了一会儿,而后高声指挥护卫队: “全体随我退下!” 城门逐渐打开,扬起沙石尘土。孟遇安每走一步,符节便在地面上有力地顿一下,如她的步伐一般坚定。 孟遇安跟随着迎接她的士兵,向石头城守将的府邸前行。 登上堂时,只见两翼皆有数十军士持械披甲,列队肃穆森严,一股腾腾杀意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