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朝廷正式颁布诏令,整个建业城的百姓都沸腾了。 尤其是典卖土地、失去生计的贫民,一见朝廷愿意提供资助让他们创业,纷纷如潮水般涌向了丹阳郡守的府衙。 几日下来,登记在册的小商小贩并手工业者,不下成千上万。 这样全城的喜讯自然也传到了相府的闺阁小姐中。 陆幼薇携了听竹,带着几盘糕点吃食,来找孟遇安。 一进门,陆幼薇先笑道:“今日难得遇安妹妹没去忙府里的事,让我抓住你一个空闲。” 孟遇安笑着让座:“二姐姐快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陆幼薇让听竹把糕点摆上桌子,笑道:“今天祖母的小厨房制了几样新鲜果子,我看着像是你爱吃的,就带来了几碟,给你尝尝鲜。” 说着,一样一样指给孟遇安瞧: “这是杏仁酪,那是黄金酥,因今年桂花来得早些,厨娘特意采了些,提前做了桂花糕。” 孟遇安惊讶道:“这才刚过七月,桂花便开了吗?” 陆幼薇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边吃边说:“是啊,府里积年的老管家都说,这是吉兆呢。” 听陆幼薇说到“吉兆”,孟遇安心里一动,想起七月初七陆煜就要和贺令娴“偶遇”,于是狡黠笑道: “或许府上今年又要添新人了呢?” 陆幼薇迷茫地“嗯”了一声,漆黑的瞳仁转上一圈,道:“大嫂子的妊娠之期最早也要到明年了,今年哪里有什么新人呢?” 孟遇安挥挥帕子,捂嘴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二哥哥。” 陆幼薇还是不明白:“二哥哥又怎么了?” 孟遇安凑近悄声说:“许是二哥哥要娶二嫂子了呢?” “那怎么会,”陆幼薇毫不相信,“二哥哥那脾气我可太清楚了,除了他自己想通,不然没人能拗得过他。” 孟遇安小声自言自语:“或许过几天他就想通了。” 陆幼薇耳聪目明,孟遇安刚才那一句她倒听见了八成,不敢确定地问道:“遇安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孟遇安掩饰道,“是我在自言自语。” 陆幼薇看她这样子,知道一定又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了,扭头作傲娇状:“你啊,天天在我跟前弄鬼,还打量我不知道。” 孟遇安佯装起身行礼:“我可不敢在二小姐面前弄鬼。” 陆幼薇叹气:“我知道你做了陆家义女后,明里暗里帮母亲料理不少事,有些事往常也不是我这个做女儿的该管的。” “所以遇安,”陆幼薇认真看着孟遇安的眼睛,“就算你有事瞒我,我也不恼你,因为我知道那也是母亲的意思。” 孟遇安释然道:“二姐姐明鉴。” 陆幼薇语气一转,复又活泼了起来:“只是最近城里都传疯了的事,你可知道?” 孟遇安故意装傻:“我并不知。二姐姐可愿讲给我听听?” “朝廷突然张榜,要补贴流民置业,还要举办乞巧节的盛会,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陆幼薇道。 孟遇安心中了然,面上装出欣喜的样子:“那真是太好了,依着二姐姐的性子,又可以出门玩耍了。” 陆幼薇作神秘状:“我听大哥哥说,这件事还是父亲向皇帝建议的呢。” 孟遇安笑道:“主君心系百姓,有此举措,也是常理之中。” 陆幼薇的情绪突然莫名淡了下来。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阳光洒向她的身上,为她镶上了一层金边。 孟遇安坐在榻边看着她,只觉得那是多么鲜活奔放的生命。 “论理这国家大事我这辈子是无法染指的,但若我也能像父亲和大哥哥那样,立一番事业,也不枉此生。”陆幼薇背身自语道。 孟遇安在她身后,听见她这话,敬佩之心油然而起。 “立一番事业”这话,陆幼薇之前是说过的,当时孟遇安只道她是赌气。 可现在看来,陆幼薇还真是有一腔英豪壮阔的心胸,不光是一个爱吃爱玩的烂漫少女。 孟遇安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现在日子好过了,可她空顶着个“丞相义女”的名头,只能干一些出谋划策的军师工作。 就算是军师,孟遇安也不能留名。 即使这次扶持百业、兴办盛会的主意是她提出的,但人人只知丞相大义、陛下英明,却不知这四方天空的院子里还有一个孟遇安。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七月七日,也就是乞巧节。 如孟遇安所设想的那样,全城百姓共庆佳节,到处都是小摊小贩。 有套圈的、猜灯谜的、题诗作赋的、卖小吃糕点的、表演杂耍百戏的,各式各样,令人目不暇接。 时近黄昏,明月初上,各处都点起了花灯烛火,照得建业如同白昼。 大街上满是嬉游的青年男女,他们戴着面具,尽情玩乐;若遇到了中意的对象,便摘下面具,互相认识。 孟遇安和陆幼薇也戴着面具混入其中,几个相府的小厮默默跟在她们身后暗中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