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那种方法真的有用，还是那条狗只是应激状态咬人，总之八个伤患都没有发作狂犬病。 张新华虽然并没有发病，但是腿上被咬掉那么大一块肉，短时间内是别想骑自行车到处送信了。 张英自告奋勇：“反正我也几乎天天下乡的，你养伤的这段时间，我帮你跑了。” 张新华非常感激。 而且这年头也没有那么多信件来往。除了知青点的信件包裹汇款，就是大队部的报纸。 张英很快从张新华手里接过登记簿，开始了两个月的跑腿送医送药送报纸信件生涯。 很遗憾，以张英的阅历，并没有从登记簿上发现什么异常。李志远和陈浩宇收到的东西，无论是汇款，还是包裹，都有很强的周期性，没有任何打破规律的东西。 张英只能天天坚持跑乡下，倒也不是没有好处，下乡的知青们，跟她更熟悉了。 张英知道，这些小年轻，别看现在因为劳动不行，工分不够，被村民们嫌弃是来抢口粮的。 但是他们总有一天要回去。并且回去之后，依然对这片土地保有深厚感情。 张英遛李欣笛的时候认识一个同样遛娃的老太太，那老太太是个苏州农村来的。她就说，他们村里很多村办企业，归根结底，都是离开后的知青扶持投资的。 可以说没有知青，就没有他们村的经济发展。老太太还遗憾儿子一定要到鹏城发展。在自己村里，一样有车有房，吃的都可以自己种，住的还宽敞。 张英觉得跟这些知青打好关系，维护好漪县的形象，对漪县未来的发展很有好处。 可惜这番用心不能对人说，要不高低得给张英个副县长当当。 张新华和张英包的片区是重合的，张英每星期有四天在底下跑。 小齐就很怨念：“小张，你爷爷咋说的？” 张英一拍额头：“我上次回去，本来是要跟爷爷说的。后来看到贾真真结婚，知青点很热闹，我就忘了找我爷爷。 看到贾真真结婚，本来是想跟你说的，让你不用着急结婚啦，又遇到邮递员被狗咬……然后又忘了告诉你贾真真的事。” 齐苏阳哭笑不得：“在你心里，是不是什么热闹都比我们的事重要？” 张英汗颜。 前世，生存就让她精疲力尽了，没想过爱情。 这辈子，因为心理年龄苍老，她很难和小年轻一样热热乎乎的谈情说爱。 张英看着齐苏阳：“小齐，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 “就是，介意我心大…… 我从十岁开始养弟妹，快十年了，责任好像是我身上的一部分，我想自己的事很少。 然后吧，我这辈子，也没什么人爱过我，我也没爱过什么人。 所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想对你好。 但是我真不会黏黏糊糊谈恋爱。 我只会，谁对我好，我对谁好。” 齐苏阳笑笑：“我也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什么叫会谈恋爱。我就喜欢你不黏黏糊糊的。 但是我会想我很喜欢你，喜欢到一辈子不想跟你分开。 一想到如果不跟你成为一家子，我最后会跟你毫无关系，就难受。” 张英怔怔看着小齐。 她已经经历过一辈子了。 小时候被母亲放弃。 结婚后被丈夫放弃。 晚年被女儿放弃。 被女婿赶出家门。 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说只要想到不能跟自己一辈子在一起就难受。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这种感情，从哪里来？ 张英的眼睛慢慢涌上来泪花，又赶紧擦掉。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张英边擦眼泪边说道。 “嗨，你怎么还哭了……”小齐慌了手脚，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叠的整整齐齐，还有肥皂香味的手帕。 张英接过手帕，哭的更凶了。 这么一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男孩子。 张英一直在苦苦挣扎。一个浮萍一样的十岁孩子，带着更小的弟妹。 张金狗是春天死的，她虚岁十一，实际上刚刚满九周岁。张平那会才不到一岁。 即使有着一个活过一遭的老灵魂，即使有着金手指，还是无比惶恐的。 张文为了去三婶家，不惜跟张英闹分家。 如果真的有一个温暖的大家庭肯接纳她们，张英也会毫不犹豫飞蛾扑火的。所以张文回来的时候她一句难听话都没说。 后来给张文和张莉找领养，也是觉得有一个家，有父母，肯定比五个小孩一起接受那种刺骨的寒意好。 现在齐苏阳站在张英面前，眼神关切。 那种温暖，整洁，对张英的吸引力，就像是漫漫雪地里跋涉了一整夜的人，看到了一个生着壁炉，铺着厚厚被褥的房间。 如果能拥抱一下该多好。张英心里嘀咕着。 张英用手帕擦干眼泪，然后塞自己兜里了。“来，为了弥补我对你的疏忽，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今天张英下乡的时候，遇到几个乡镇干部正在打平伙。十块钱买了一头羊，羊皮能卖一块五。一头羊杀了三四十斤肉，张英看的眼馋，上去掺了一腿，把羊蝎子整条拿了下来。 其他人一人分了一条羊腿拿回家，把肋排加上胡萝卜土豆炖了。那个香哦，香的张英口水直流。 不过她还有其他几个村子要跑，没有留下一起吃饭。 现在的物价是真便宜啊，一整条羊蝎子，加上四个羊蹄，一副羊杂加羊头，才掏了一块五毛钱。张英又出了五毛钱，叫老乡把羊杂和羊头洗干净了。 这倒是在小地方的一个优势了。如果在省城，想吃什么，只能看供应什么。自己想买点啥，那是没那么容易的。没看见堂堂供销社主任，都要为几斤肥膘折腰。 本地的羊杂汤是一绝，没有丁点腥臊气，只有清香。张英馋这一口很久了。 张英把小齐和张平，小安都喊回来小院帮忙。 想了想，又让小安回去张家岔村接张发财和后奶奶，顺便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拿点土豆萝卜过来炖羊蝎子。张英喜欢吃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