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积雪很深。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人，正在雪里跋涉。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 “唉，你们看，村口是不是有个人？” “是嘞，还穿着个大衣。” “这么深的雪，怎么还有外人来？” “是嘞，拜年还不是时候啊？” 七嘴八舌议论间，那个人已经越走越近了。 “快快，去通知有牛叔，满仓回来了。” 当兵的张满仓回来的消息，迅速传开了，很多人跑去看热闹，张平，小安，张红，都去了。张英懒得动，在家里看书。 这会，张满仓家中已经聚集了许多乡亲。 很多人围在张满仓周围，连兰花花和张有牛都说不上话。 “满仓，你在部队怎么样啊？” 张满仓：“挺好的，大家都对我很照顾。” “部队训练辛苦不？” “不辛苦，咱农民怎么会怕这个。”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这次回来是探亲，还得走呢。” 张满仓笑着回答乡亲们提出的问题，但他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寻找着张英的身影。没找到，有点失望。 快到饭点了，终于有人说：“哎呦，该做饭了，咱快些儿走哇，也让满仓喝口水休息一下，做饭吃。”村民们陆续离去，家中恢复了平静。 又下了几场雪，屋顶有些厚重。张英准备除雪。突然看到远远走过来个人，穿着军大衣，应该是张满仓吧。 张英还没想好要不要主动打招呼，张满仓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张英，好久不见。” 张英抬头，微笑着回应：“是啊，张满仓，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张满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你放假了？” “对，放寒假了。”张英点头：“刚回来就遇到，好巧。” “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张满仓打直球。 张英尬笑。 张满仓主动爬上屋顶帮张英除雪，两个人闲聊着。话题从天气转到了彼此的生活。 部队生活聊完了，学校生活也聊完了，屋顶的雪正好弄干净。 张满仓鼓起勇气，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张英，都两年了，我觉得我还是……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听到这话，张英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她轻轻地咬了下嘴唇，然后缓缓地回答：“满仓，谢谢你的情意，但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做朋友。我现在没办法考虑这些事。” “如果你是担心张红和张平，我跟你保证，我也会把他们当自己亲弟妹看待，把他们养大。” 张英摇头：“不仅仅是弟妹，我还在读书，将来工作也不知道分配到哪里。一切都是未知数，考虑感情太早了。” 张满仓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失望，但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好吧，我明白了。” 张英看着张满仓的表情，心中也有些不忍：“我们还是好朋友，不是吗？” 张满仓点了点头，尽管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强颜欢笑：“当然，好朋友。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张英失笑：“我也没帮你什么，你不用把救命恩人挂嘴上。 你在部队，如果能提干选择也会多很多。 走出去了，就看远一点，不要老盯着身后。” 张满仓点点头，道：“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张英就把卫生学校的地址留给他了。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男孩子。从救他的功德来看，他将来应该前途也很远大。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张英，不想结婚生子。 很多人向往的是世俗的幸福。比如说男人想要的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子多孙，妻贤子孝。女人想要的是夫贵妻荣，一生一世一双人，丈夫娇宠，儿女成龙成凤，孝顺自己。公婆妯娌大小姑子，则是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但是这些，张英都不大相信了。 林铃刚开始跟李春生多好啊，也曾甜甜蜜蜜。然而林铃为他豁出去拼三胎，把命都丢了，人家却早就要生第四胎了。连亲生女儿都能拿来威胁。 张满仓探亲的事，给村里带来了挺大轰动。 当兵真好啊，回来看着气势都不一样了。 长高了，也长壮了。 原来就挺帅一小伙，现在看起来更是稀罕人。 去年去张英家说亲的盛况，在张满仓加重演了。 张有牛看到那么多说亲的媒婆，高兴的合不拢嘴。 他看这姑娘也好，勤劳朴实。 看那姑娘也好，长的壮实，一看就好生养。 哎呦，这个姑娘更好。她爹是隔壁大队的大队长。 张有牛挑花了眼，想跟张满仓说一说。 张满仓不接话茬，就忙着干活。张有牛刚开口呢，张满仓都走远了，留下老头在后面尔康手。 爷爷年纪大了，很多话他干不了。张满仓就把能看到的话都做了。 窗户漏风了，修一修。 门吱嘎响了，锯一下，再上点油。 柜子门松脱了，给上好。 炕冒烟了，那更要补了。 张满仓修缮过后的屋子，跟新的没什么差别。 房子修好了，地窖又小了？那就接着挖。 张满仓干的热火朝天，张有牛一句完整话都没说上。 很快返队的日子到了，张满仓打好包裹准备出发。张有牛又待开口提几句。张满仓大声说：“爷爷，我走了！” 声音好大，把张有牛想说的话忘光了。 媒婆来问回话的时候，张有牛摘掉帽子摸着脑袋没办法回。 他也愁啊，孙子都这么大年纪了，再不给说好亲事，去了底下怎么见儿子儿媳呀？ 兰花花还是个好孩子，见张有牛愁眉不展，悄悄拉过他说：“爷爷，哥哥有自己看上的人了，你别瞎张罗。” 张有牛大喜：“谁啊？看上了咋不告诉我，赶紧定下？” 兰花花尬笑：“嘿嘿，哥哥看上人家了，这不是人家还没看上他嘛……” 张有牛再三再四现在的张满仓看上的是谁。 兰花花只好悄悄告诉他：“哥哥看上了英英姐姐！不过英英姐姐没答应！” 张有牛连声叫好：“我孙子眼光好！ 这女子能干，兴家！ 行，那我就不张罗了，我等他消息。” 兰花花赶紧捂住张有牛嘴：“爷爷，你可不能说出去。八字没一撇说出去，坏了哥哥的事，他要生气的。” 祖孙俩对着捂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