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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结束,郑容微要送她,陈蝉衣给了他临江公寓的地址。
郑容微开车送去是临近晚上九点。
他没有下车,陈蝉衣和他道谢:“郑先生也请早点休息吧。”
郑容微唇畔笑意若有似无:“嗯。”
他目送她上楼。
陈蝉衣掏出钥匙开门,很久没回这边的家,地上已经铺了层灰。
因为担心哪天陈如晦突袭,她还留了很多东西在这边。看看屋子里面的灰迹,心里盘算着,得找个保洁阿姨帮忙。
陈蝉衣站在窗边,眼睁睁看着郑容微的车子走了。
窗帘拂动。
她转身离去,去楼下公交车站等车。
郑容微靠在车上假寐。
他今晚下榻的酒店是凯悦高层,行政套房。夜晚时分,滨江带星星点点的灯光,映着岸边人家,江风吹拂,其实很舒服。
司机从后视镜里扫了眼郑容微。
郑容微并没有睁开眼:“讲。”
司机唐勤是郑家的老人了,二十年前就替郑老爷子开红旗,如今连郑容微都已经成年,有了自己的前途和事业。
唐勤说:“您好像,很喜欢陈小姐。”
原本猜测他喜好是大忌,郑容微平时在外面,也不会表现出多少偏爱,总是这样也行,不行也无妨,摸不清他态度。
不过唐勤是郑家信得过的人,郑容微轻轻一笑,并不打算瞒他:“还不错。”
唐勤也笑:“当初夫人可着急了,就怕您遇不上喜欢的。
郑容微说:“她乖。”
就这两个字。
郑容微说这话时望着窗外。
他开了一线窗缝,汹涌的江风,霎时间顺着缝隙灌进来。
唐勤说:“您喜欢这一款?”
“喜欢吗。”郑容微神情未变,“我也没得选择。唐勤。”
唐勤从后视镜看他。
郑容微看着前方:“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圈子,最忌讳女人什么?”
唐勤随意猜测:“家世,学历?”
郑容微淡笑:“是女人会争风吃醋。”
唐勤笑了。
郑容微:“先前夫人介绍的那几个,你没看见,说出去我都怕人笑话。”他低声道,“有家的照片和档案递过来,正碰上夫人在打牌,心情还不错,看得也颇为满意,顺手把手上镯子退下来送了。”
“那家以为敲定了婚事,自此后,没少拿着我名号招摇过市。后来夫人再接了一家的邀约,那家小姐竟然拿捏起女主人的名号,私自去找对方理论。”
郑容微摩挲着指骨,神色凛冽,却无端空淡:“如果真娶她进门,不需三天,三小时之内我的院子就得起火。”
唐勤听得好笑:“太沉不住气了,其实有了郑太太这个名头,就很够知足了,她还想求什么呢?太贪婪也是不好的。
郑容微寂寂望着江面:“所以我喜欢家月,她很乖,很纯。她看着什么都不太懂,可以慢慢教。
唐勤非常了然:“您喜欢亲自教。”
郑容微淡道:“太喜欢了。她脾气看着很好,温温和和,倘若真的出什么事,她不会和我闹的。”
唐勤点头:“陈小姐也闹不起来。”
郑容微:“嗯。不过近三年,我确实也没有和她闹不愉快的打算,往后......往后再说往后的事。”
揣摩他的意思,唐勤打稳方向盘,不禁提醒:“先前表少爷在外面找了一个,那女人.......不知道是扎了洞,还是用了什么别的手段,总之是怀孩子了,挺着肚子给表夫人下脸。”
郑容微也想起这件事,镜片后的眸光,有一瞬冰寒。
唐勤赶紧补充:“这就是更蠢,她以为郑家能娶进门的是什么?是和她一样陪睡的货色吗?”
唐勤说:“表夫人一个眼神都没给,当晚那女人就大出血,孩子自然是没有了,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了。逼宫是这样的,争风吃醋惹人讨厌。”
郑容微低眸:“确实讨厌。”
唐勤说:“陈小姐应该不会,陈小姐看着像是从没处理过这些事。”
郑容微没吭声,一双略显凉薄的眸子,敛藏在镜片之后,夜色里看不清情绪。
良久,他道:“她从小养在南边,生活环境单纯,我也不打算给她遇上这些污糟的事......况且这个节骨眼,陈家最好和我们是一条线。”
顿了顿,郑容微叮嘱:“你和家里说好了,从前那些地方夫人给郑家递未婚小姐照片的事,谁敢透露一个字给她,别怪我不留情面。”
“明白。”
夜晚线路减少,公交车难等,陈蝉衣不想打车,她闻见出租车上的味道容易晕车,会吐。
等了半个钟头,到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开了门,客厅灯亮着。
陈蝉衣换好拖鞋,把包挂在玄关。
走过去就看见,李潇曲着腿坐在地毯上,手上好像在弄什么东西。
她凑近,发现是那天她编的小蜻蜓。
玉兰花瓣氧化快,饶是他爱惜地保存了几天,现在也不能看了。
李潇垂眸,拿透明胶带,把小蜻蜓缠了起来。
缠得不太好看,花瓣脆弱,没弄几下就会散,客厅只开了盏地灯,光线不好。
他像是有些看不清,维持一个姿势久了,手指微微发抖。
听见动静,他抬眸:“嗯,回来了,晚饭吃了吗?”
陈蝉衣点头:“吃了。”
“还以为你没吃,给你留了饭。”他说,“在冰箱里,你要是晚上没吃饱饿了,可以放微波炉转一下。”
她笑:“哦,好。”
李潇没再讲话了,继续低头缠胶带。
陈蝉衣凑过去:“缠它干嘛呀。”
她身上浅浅撩人的体香,平时很淡,有些好闻。
不过或许是他错觉,李潇眼睫颤了颤,总觉得她身上,混着其他什么味道,很熟悉,说不上来。
他也没在意:“你的手工作品,我想保存的,发现这个花氧化太快了,弄不了。”
“我是幼稚园吗?”陈蝉衣心里好笑,嘟着嘴,“还保存手工作品。”
他笑了:“我感觉没有多少区别。
她亲亲他侧脸,去阳台拿睡衣洗澡去了。
等出来客厅灯已经关了,黑漆漆的,房间夜灯开着。
陈蝉衣搓着头发过去,李潇靠在床头,膝盖上架着电脑。夜灯柔和的光下,他眉目显得很温柔。
看见她来,他关了电脑:“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陈蝉衣抿唇,有点不好意思笑笑,把吹风机带进房间了:“你帮我吹。”
这姑娘纯属在撒娇,李潇弯唇,把电脑搁在床头柜,拍拍身边:“那坐过来。”
她欢欢喜喜蹦过去,挨着他身前,李潇结实的臂膀把她圈在怀里,她还挺瘦的,他一个胳膊就能?住。
李潇开了电吹风,风速不大,有些柔和:“今天是和同事去吃饭的吗?”
陈蝉衣一愣。
头发上是他掌心的温度,她心里蓦地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她小幅度点头:“嗯。
其实她本不想骗他。
尽管她懵懂,可心里隐约也有感知,要是就这么告诉他,按照他的性子,不会和她吵架,他舍不得。可是以后也不会和她亲近了。他知道那样不好,他做不出那种事。
他可能只会温声和她讲道理,劝她去过更好的生活。
他那样沉默寡言,有时候她都会觉得,他也很像自己,嘴笨不太会讲话。
她只要一想想到时候,李潇脸上的表情,她就半点不想告诉他了。
陈蝉衣目前,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瞒着。
他垂眸,看见小姑娘恹恹的神情,还以为是她累了:“今天喝酒了吗?”
她抬起小脸,有点愣:“没有呀。”她酒量不行,虽然有时候也想尝试,可是不是亲近的人在身边,她就完全不会去碰酒精。
李潇摸摸她的脸:“嗯,和同事吃饭难免要喝酒,要是逃不过,以后喝酒之前,给我发个消息,我去接你。‘
有的办公室是这样,聚餐不碰酒,就觉得是不给面儿。
他也不想他们背地里说小姑娘闲话,只是不放心。
陈蝉衣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心里一瞬间像是被股温水抚过,她侧过身抱着他腰:“哦,知道了。”
他笑,好乖。
不过陈蝉衣说:“那你怎么不说,让他们不许给我喂酒?”
“嗯?”
“小说里都是这样的,男主角会直接非常霸道冲进来,对着一桌人说,谁再给她喂酒,我弄死谁!哼,你怎么不这样。”
他快笑死了:“你兴趣爱好还挺广泛。”平时都在看什么东西啊。
她扁扁嘴埋到他怀里,渐渐地,李潇唇边笑意淡下来,抬手揉她头发:“问你,上次急诊科那次,我去你们医院,后来他们说你了吗?”
陈蝉衣一愣:“说了。”
他垂着眼眸静静看她,手上动作也缓了,深黑的眼睛里是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不笨,停顿两秒就弄懂他意思。
陈蝉衣怕他难过,赶忙扑上去抱着他脖颈:“他们坏,阿潇好,他们不喜欢我才说我的,和你没关系,我不理他们就好。”
他笑了声低头,搂着她腰,脸埋进她颈窝:“嗯。”
傻死了,他知道不是这样。
人要有认清自己的本事,什么身份做什么事,什么地位说什么话。
倘若社会真的有阶级存在,那他便是很底层,很底层的。她的同事都是医生,名校毕业,怎样来看都比他好太多。
他做出那种出格的事,在他们眼中,只会觉得鄙夷而已。震慑是需要钱和权往上堆的,他那样都没有。
他其实没为自己难过,李潇抬头,抹抹她眼尾:“感觉给你添麻烦了。”
以后还是少出现比较好。
陈蝉衣心里面很难受,又很生气,总之情绪很复杂,忍不住捶了他两拳:“你再这么说,我就跟你吵架。”
果然,他说:“不好。”
“那你以后不这么说。
她很固执,小脸凶巴巴的,他们都不了解他,她了解。要是当年他去高考,现在一定站在很高的地方了,他一直都很有本事,她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李潇答应:“嗯。”
陈蝉衣闷在心里的一口气这才散了点,唇角翘了翘,凑过去亲他:“那睡觉了,累死我了。”
和郑容微吃个饭,比查房都累。
她全程都没注意饭菜,都在应付和他说话。
她生怕郑容微直接和她提婚事,她还没想好说辞应对。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懵懂,不明白嫁给他和嫁给别人,有什么区别。
现在她有些明白了。
郑容微是她摸不透的男人,他的心藏在很深的地方。要是往后真的和郑容微结婚,那她应该是全世界,最不希望丈夫回家的女人。
她怕自己一直绷着神经,就像她妈妈舒柔当年那样。
后来郁郁而终。
她不想那样,一点也不想。
李潇替她掩好被子,关了夜灯,被窝很暖和,他没有把羊羔绒的被子撤走,留在墙角,还是她的小窝。
黑暗里,陈蝉衣揪住他睡衣:“阿潇。”
他手指插进她头发:“嗯。”
她突然就有些没话讲,只安安静静望了他一会儿。
人生中很多的夜晚都漫长而宁静,却很少有几夜让她觉得,像此情此景,此时此夜,令她觉得安心。
陈蝉衣小手捧着他脸颊,突然没来由地凑上去,含住他唇瓣,阖眸认真亲了亲。
他嘴唇向来干燥,温暖,她亲了没多久,开始变得濡湿,滚热。
而夜色还是很静。
腰上收缩的力道越来越重,手臂横亘着,有些不舒服。她心跳越来越快,他也是。她觉得那种感觉很像溺水了,窒息,想呼救,什么都有点,最后剩喘息。
她稍微推开他点,双手抵着他胸膛:“嗯,阿潇。”
他平复呼吸,静静看她。
陈蝉衣梗了梗,突然问了个蛮傻的问题:“有没有人跟你讲,你嘴巴,还挺好亲的。”她抿抿唇,“好软。”
他很低沉地笑了:“谁跟我讲,不就只亲过你。”
“哦。”她也觉得刚才问题有点丢脸,但还是凑上去,唇瓣贴着他唇瓣,“那我跟你讲。”
她闭上眼睛,舔舔他:“我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真的很喜欢。
是那种,如果今后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会觉得,我这辈子再也没办法和任何人在一起。
他身子僵了僵,沉默很久,最后把她纳进怀里,滚烫的唇吻过她发顶:“知道。”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难得两个人时间都凑到一起,他手臂还横在她腰上。
陈蝉衣揉揉眼睛,偏头发现李潇还没醒。
他睡相很好,安静得不行,唇抿着,眉目英挺舒展。
陈蝉衣原本望着他发呆,手机铃声响起来,她一愣,手忙脚乱接起:“爸?”
她声音压得低,陈如晦说:“还在睡觉?”
“没,醒了。”
“醒了就行,昨天是不是见到容微了?”
“嗯。”
她捏紧手机。
陈蝉衣回眸瞥了眼李潇,他还在睡,呼吸均匀,无知无觉。
她原本想搬开他手臂,下床去阳台和陈如晦通话,然而,或许是昨夜他对她感情太浓烈的缘故,他手臂箍得很紧,她搬不开。
稍微使些力气,他在睡梦中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更紧地抱过来,脑袋埋进她颈窝:“不闹,宝宝,不走。”
他说得含糊,近乎耳语,其实听筒里应该听不见,陈蝉衣还是吓得捂紧手机。
她看李潇没了动静,把小脸挨在羊羔绒被子里。
陈如晦果然没听见:“怎么样,你们相处得还好吗?”
陈蝉衣声音闷闷地:“......还好。
“都聊了什么?没闹不愉快吧。”
“没有。”她小声说,“就吃了饭,吃的中餐,他来接我。”
她声音细声细气,尽管放得小,可还是难以忽略。她也不敢用更小的气音讲话,担心陈如晦会问,是不是身边有别人。
她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已经醒了。
李潇慢慢睁开眼,看见她在打电话,背对着他尽量压低声音。
他有片刻晃神。
起初,他还以为她是在和朋友通话,就重新闭上眼,维持着姿势没动,没有打扰她。
“嗯,没有不愉快。”
“他送了。”
“嗯。”
“就是,就是项链,紫色的。”
“我不知道,他没有说。”
“可能,可能要过两天才会去。”
李潇眼睫颤了颤,她语气没有放松,更多是胆怯,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恭维和讨好,小心翼翼。他眸光发暗,知道这不会是朋友了。
屋子里窗帘拉着,有点昏暗,下雨了,依稀能听见雨滴打在窗沿的噼啪声响,还有隐隐轰隆的雷声。
室内潮湿,空气难免滞涩,他静静等她说完。
约莫过了五分钟,通话的声音结束。
他睁开眼睛。
忍不住还是手臂紧了紧:“刚才在打电话?”
陈
蝉衣很明显地一愣,迟疑道:“嗯。”
“是和......谁?”
“我爸爸。”
听她说是陈如晦,李潇微怔,抬手揉了揉她头发,不再问了。
陈蝉衣见他有点沉默,心里不自觉紧张起来,她抿抿唇:“你听到什么了?”
“没听到什么。”他以为那是她家事,提起总是不好,“我醒的时候你才挂电话。”
她不禁小小松了口气:“噢噢。
李潇不吭声。
她心思简单,平常骗人都不太会的一个姑娘,要她编什么谎话就很难,就算说了,也都是破绽。
他没多想,抱了抱她:“感觉你和你爸爸说话好紧张。”
陈蝉衣看他没追问,心里倒是放松了,很诚实说:“有点,他,他有点凶。”
其实那叫控制欲,叫做绝对掌控。
陈如晦每次和她对话,不容许她有一点反驳,他永远都是对的,永远在上位,她只觉得窒息。
但她不知道怎样表达这种行为,于是只好说,他很凶。
李潇笑了笑:“宝宝怕凶的。”
她点点头,有点小脾气地说:“真的好凶啊,我一直都有点害怕他。”
陈家人好像都这副样子,没什么耐心。明明是他女儿,可每次陈如晦打电话过来,永远离不开“郑容微”三个字。
如果没有郑容微,陈如晦还会记得她吗。
她心情低落。
陈蝉衣揪着李潇的睡衣,不大高兴说:“阿满就不凶,阿潇好温柔。”
他失笑。
他温柔在哪里,这姑娘最近和他又黏得熟了,忘记最开始的时候,他冷个脸,她也揪着衣角不敢讲话。
他忘记那通电话的内容,哄小孩一样,有一下没一下拍她的后背:“对我有滤镜呢,刚开始谁说我冷漠的。”
“可是你现在不冷漠了呀。”
李潇无奈看她,心里好气又好笑。他倒是试图冷漠过,结果就是扬州夜,她解自己衣服。
“而且阿潇也从来没对我讲过重话,最凶的时候也就是。”她扁扁嘴,“也就顶多不理我。”
他笑:“那也很凶了,而且不是不理你。
“嗯?”
他低眸吻吻她唇,他不理她,她就很委屈。她不知道那种时候,他比她更难受。
陈蝉衣还有班要上,吃过早饭就去医院了。
她走之后,家里一瞬间又变得空荡荡。
李潇在家轮休,把她的几盆花侍弄了一遍。
家里那株福禄小树,前段时间总是掉叶子,这时节也不是秋天,很不正常。
他上网搜了很多攻略,又去问了渡口几个家里养花的,重新给它浇水喂肥,现在总算叶子掉得少了。
阴雨天,他腿脚就不行,平时她在家,他怕她担心,不太敢表现出来。
要么是干脆坐在地毯上敲电脑,窝着不动。要么她喊他帮忙,他尽量放慢速度,让左腿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所幸他原本也就没什么表情,痛了也就是那个样子,她一直没怎么觉察出来。
倒是问过几次,他说:“没有,之前骑车摔了,还没好。”
她真信了,以为他是扭到了。
还给他讲伤筋动骨一百天,养养,等到秋天,差不多就好了,之后还可以一起去爬山。
她说得很认真,对之后出行还挺憧憬。
他觉得姑娘怪可爱,抿唇笑着答应:“嗯。
其实养不好了,他知道的,从那年开始,每逢下雨,左膝盖处便挫骨削皮一般的痛,以前不懂“钻心的疼”是什么地步,这几年他算是领教了。
他不能陪她爬山了,除非北固山这种小土堆,走上去没几步路的。
不是阴雨天,他倒是能往上望望。
再高的,就不能了。
午的时候,他开着电脑,抬眸瞥见餐桌上有个小袋子。
中
他打开看,果然是她的小饭盒。
之前她撒娇说食堂饭不好吃,后来都是他给她带饭。
这饭还是早上才烧的。
李潇想她?三落四的,这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饿。
他给她去了个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接起:“喂?”
声音听着有些奇怪。
他有瞬间,其实皱了皱眉,不过后来还是更关心她饿肚子没有:“你的饭盒好像落家里了,我给你送过来?”
膝盖疼,他撑着桌子,声线还是往常很淡的样子。
那头顿了顿,沉默了很久:“不,不用了,我和同事吃了。”
他笑:“好,那你慢慢吃。”
他挂了电话,想想她样子有点好笑。
只是慢腾腾重新移到电脑前时,他唇边笑意才逐渐淡下来。
他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她声音的奇怪之处。
实在太细了,像是在用气音。
和她今早避着他打电话的声音,没区别。
他沉默了会儿,觉得可能是多想了,重新打开电脑敲了起来。
只是这种怪异的感觉,直到晚上她回家,还没有消散。
那晚她回家还是很晚,大概十点多。他已经腿疼得实在受不了,坐到床上,客厅才响起开门的声音。
李潇撑着膝盖下床,想问她吃晚饭了吗。
她看见他第一眼,目光有些闪躲。
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总之她垂着眼,避开他视线:“吃过了,我,我先洗澡了。”
她擦过他身边,他有一瞬间,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
有些......像檀香,他不是很懂这个。
看着很累,很疲惫,洗完澡就钻进被子里睡了,他连话都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两句。
她
李潇默了默,盯着床头柜。
前两天他拿的朱砂手串,都没找到机会给她。
他突然又觉得医生应该确实事很多,他关了灯,盖上被子,这回倒是像往常一样,她挪着踏过来,抱住他腰。
小姑娘昨晚上洗过头发,今天就没洗。
她靠过来时,体温是热的,小脚搭在他小腿上,靠着膝盖。他膝盖还在疼,侧了个身把她抱怀里:“好好睡。”
她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就像只很乖的小猫,他吻吻她发顶,没有洗掉的檀香味悄无声息钻进鼻腔。
第二天,陈蝉衣照常上班。
九点钟的时候,李潇去润州南站接陆承风。
他
四月下雨,温度并不高。
走得不快,稍微耽搁了五分钟,等到的时候,陆承风已经站在出站口。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长风衣,系同色系领带。额发全部撩了上去,显得冷硬利落,露出的额头英挺桀骜。
他没看到李潇,一只手插进口袋,另只手抬着看了眼时间,腕表折射出细碎的微光。
很多人往他身上打量。
陆承风毫不在意。
这人高中时就这样,像是带着天生的贵气和傲气,周围人来人往,只有他一个静默站立,刀刻般的面庞像是杰作雕塑。
李潇喊他:“我来晚了。
陆承风原本还在抿唇看表,看见他,表情陡然放松:“兄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他语气倒是显得没那么冷贵。
李潇扯了扯唇角:“不好意思,下雨天,走路比较慢。”
“我靠。”陆承风是知道他膝盖的,听他这么说,顿觉良心受谴责,“你是想我大半夜睡不着你就直说。”
陆承风走过来,拍拍李潇的肩。
男
人身上的味道扑面而来,就那么一瞬间,那股浓烈熟悉的檀香味,像是风暴般侵袭了他大脑。
李潇一愣,突然低了声音:“你身上…….……的味道。”
陆承风还以为他在夸他,笑说:“好吧,我新买的香水,主调是檀香,是不是有种装装的感觉......你怎么了?”
他看眼前男人神情很不好看,不禁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李潇指尖苍白。
过了很久。
“没有。”
他拖着膝盖,慢腾腾往后退了两步:“没有。”
人潮汹涌的高铁站,喧哗鼎沸,然而有瞬间,他却好像觉得所有风声人声,一刹那间全部静灭。
耳边只有一种静,一种如坠冰窖的寂静。
隔了半晌,又或者只是隔了几秒,那些声音重新一点点传回他的耳膜。
阴雨天,他觉得膝盖神经质地疼。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只是笑一笑:“就是觉得挺好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