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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了。”
侯殿臣摆摆手,接着话锋一转,满脸好奇的问陈平安:“对了,你之前拉包月的那家人,是不是搬走了啊?”
“没错。”
陈平安心头一紧,接着便故作忿忿不平的嚷嚷起来:“你可别提这事了,我忙前忙后的这么长时间,结果一个大子也没混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呃呃呃……”
听他这么一说,侯殿臣立马不厚道的笑出鹅叫,随后才摆着手说:“你幸亏走的早,要是再晚走两天,估摸着就得挨顿揍。”
“怎么会?”
陈平安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话什么意思?”
“嗬,你是不知道啊。”
侯殿臣瞬间来了兴趣,接着就把事情栩栩如生的讲了一遍,这家伙估计没少泡了茶馆,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倒是很有说书先生的味道。
听他说了半天,陈平安这才把事情搞清楚,就在沈金山死后第三天,大马猴(孙总管)就带着一帮人,直接杀到了胭脂胡同。
可惜,他们来晚了一步,就在他们来的前一天,陈平安就带着杨欣颖搬走了,结果可想而知。
一帮人兴冲冲赶来,本来还打算发笔横财,占着便宜,可等来了之后,却啥也没捞着,大马猴眼见算盘落空,自然是不甘心,随后便跟附近的人打听起情况来。
别说,大马猴忙活了半天,还真让他打听到有用的信息来,有人曾看到陈平安拉着杨欣颖离开的,所以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听到还有这事,他当然不会放过机会,这才有了他找何大清这码子事。
见事情全对上了,陈平安不由得暗骂自己不谨慎,并打算找机会收拾大马猴一顿,消除这个威胁。
如果大马猴不识趣,便送他去见沈金山,想必那个家伙,正在黄泉路上寂寞孤独冷呢,等把他送过去,也算全了他们的主仆情谊。
下定决心后,陈平安继续笑道:“侯先生,我有点小事想要麻烦您,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哦~?”
侯殿臣有些错愕不已,接着又微微点点头:“方便方便,你说吧,什么事儿?”
“是这么回事儿。”
陈平安堆着笑脸说:“我前几天收了幅画,看着倒像郑板桥的,但是有拿不准,想请您帮我掌掌眼。”
“还有这事儿?”
侯殿臣吃了一惊,然后急切的伸出手来:“画呢?”
“这么精贵的东西,我怎么敢随便带在身上啊?”
陈平安笑着摆摆手:“您哪天有时间,我亲自把画送过来,让您好好看一下。”
“也别哪天了,就今天吧。”听到有好东西可看,侯殿臣连忙催促:“你现在就去拿,我在家里等着你。”
一旦扯到古玩字画,那些真正的玩家、古董家,往往比货主还要急,生怕好东西一时不察,就会出现意外情况。
看他都这么说,陈平安又假意推辞了两句后,便顺坡下驴笑着答应下来。
告别了侯殿臣后,陈平安又在路上闲逛了一会儿,眼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找了家饽饽铺,挑选了份京八件,当做伴手礼买了下来。
按理来说,要买糕点类的小吃,去稻香园最为合适,可惜这家店早就关门十几年了,陈平安就算想去也没办法。
买好了京八件,陈平安拎在手里,笑呵呵的往胭脂胡同走去,路人看到了他手里的礼盒,瞬间就知道他这是去走亲串友。
之所以路人会这样想,完全就出在这个礼盒上,毕竟,京八件在众多糕点中,口味上并不拔尖,但是寓意和品相好啊,拿它来做伴手礼,最是合适不过了。
重新来到侯家,侯殿臣早就沏好了茶,正眼巴巴看着门口,露出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正等着陈平安到来。
“侯先生,久等了,抱歉抱歉!”
看到侯殿臣腿脚麻利的迎出来,陈平安笑呵呵的拱拱手,嘴上说着客套话。
“少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俗礼儿。”
侯殿臣一摆手,急急的问道:“东西呢?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您看您莫急啊,我这就给您拿。”陈平安微微一笑,接着把腋下的画抽出来,抬手递到侯殿臣面前。
“不错,是件老东西。”
侯殿臣接过画来,只是看了看纸张和绫子,就给出一個初步答案。
陈平安心头一喜,一边跟侯殿臣往屋里走,一边追问为什么。
对于他的问题,侯殿臣只是简单的给出一个答案,至于太细致的东西并没有说出来。
看他不肯直言,起初,陈平安多少还有些纳闷,可转念又一想,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二人非亲非故,又没有师徒关系,人家这份看家的手艺,凭什么交给一个外人啊?
就凭陈平安脸大,还是因为他不洗澡?
搞清楚原因之后,陈平安笑着打了个哈哈,将此事揭了过去,然后把手里的“京八件”递上。
侯殿臣推辞了两句,见陈平安确实真心要给,便笑着接了过去,并对他印象好了不少,毕竟礼物不在轻重,心意最为重要。
二人笑着客套几句后,侯殿臣重新洗过手,又仔细的擦拭干净,这才展开画看了起来。
陈平安小心的坐下来,静静地不发一言,生怕影响了侯殿臣看画的心情,以至于出现岔头。
“啧啧…”
侯殿臣手里拿着放大镜,对着这幅画仔细的研究起来,只见他满脸欣喜,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不错不错,确实不错……”
他看的非常仔细,不管是画上的诗词、题跋,还是画作的本身,以及上面的印章,都仔细的反复查看,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大约二十多分钟,侯殿臣这才幽幽叹了口气,笑着给出肯定的答案:“小兄弟,恭喜你呀,这幅竹诗图,确实是郑板桥的真迹。”
听到画作是真迹,陈平安心头瞬间就是一喜,随后便笑着拱拱手,说了几句场面话。
等两人说了一阵没营养,又不得不说的废话后,陈平安这才问道:“侯先生,这幅画值多少钱,您能帮我估估价吗?”
“怎么,想出手?”
侯殿臣明知故问,等见陈平安不好意思的点头后,他这才摆着手叹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如果是早年间,这幅画怎么也得值1000块现大洋。”
“可就现在这个世道,最多也就能值200块,哎……”
说罢,他无奈的摇摇头,对于这个乱糟糟的世道,充满了不满和烦闷。
听他这么说,陈平安还真有些失望,虽说并不是很在意身外之物,可话又说回来,谁又嫌钱多呢?
看陈平安这副表情,侯殿臣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过在商言商,作为一个玩家,能捡漏,他绝不允许自己多花一分钱。
陈平安不太明白他怎么想,见画得到了确认后,就想告辞离去。
从兜里掏出钱,陈平安笑呵呵放在桌上:“侯先生,这是10块钱,您收好。”
既然画作值200现大洋,陈平安非常懂规矩的附上鉴定费用,他掏的也是行情价,计:画作总价值的百分之五。
可侯殿臣并不想要钱,而是想把画收了,所以当他见到陈平安掏钱后,立马板着脸说:“小兄弟,你这不是打我脸呢嘛,咱们是朋友,不用论那个,快快快,收起来,收起来!”
说着说着,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钱,直接就要往陈平安手里塞,同时还暗暗猜测,这小子别是看破了自己的想法吧?
陈平安倒是真没有看破,但是,他做事情就喜欢多想想,既然已经确认了画是真的,那画如何卖出去,必须要货比三家,找一个价格最高的出手。
两人推来让去,看到侯殿臣确实不想收钱,陈平安只好收了起来。
“侯先生,今天多有打扰,赶明儿我把画卖出去,请您喝酒,到时候您一定要来,不来就是不给面子……”
陈平安笑呵呵拱拱手,待侯殿臣点头答应下来后,就准备提出告辞。
可侯殿臣却有点坐不住了,他咬了咬牙,尴尬的问道:“小兄弟,你这画既然要出手,要不匀给我得了?”
“侯先生,您也说了,咱们是朋友。”
陈平安笑呵呵的摇了摇头:“既然咱们是朋友,我实在不好意思张嘴管您要钱,可不要钱吧,您指定不会要我的画,是不是?”
“我要,白给都不要,我是傻子吗?”
侯殿臣在心里疯狂呐喊,嘴角随着陈平安的话抽了抽,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违心的点点头。
看到这一幕,陈平安内心深处有点小得意,接着又往下说:“朋友之间谈钱就俗了,要不,我看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
嗬,这小子可真精明,明明看出来什么,偏偏拿这好话堵人嘴。
见陈平安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侯殿臣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再也不提买画的事情。
眼见事情解决了,陈平安再次提出告辞,侯殿臣虽然有点舍不得,可也只能笑着把他送出门去。
从侯家出来,陈平安摇头苦笑一声,觉得这个世道人心难测,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得加点小心才行,否则说不好就会被别人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