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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左第二天就联系到了新的投资商,因为计划的日期已经接近了,时间比较紧迫,姜左这边开了很高的条件才在一天之内签下合同,顺利拉到了这笔投资。
她忙了一整天,半夜十二点才有空看眼手机。
和陈月江的聊天框里,她发的那条消息依旧在最底下,看来不管是手机还是电脑现在都没在他手里。
这个点了,有事也只能明天再做。
陈清泉不管怎样也是陈月江的哥哥,姜左不觉得他除此之外还能对陈月江做什么。
她并不担心陈江的安危,也不担心接下来还能不能见面,陈清泉不可能一直把陈江关在家里。
所以姜左一早又照常去公司工作,午休吃饭时给余白发了条消息问他陈月江昨天和今天有没有去上课。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余白也在纳闷,因为陈江从来不会旷课。
他问姜左出什么事了,姜左不好解释,只说如果陈月江去学校了记得告诉她一声。
余白连忙答应了。
这段时间,姜左不是在忙工作就是跟陈月江在一起,有一阵子没联系过许音了。许音最近应该也是在忙什么,和姜左的消息都发得少。
于是这人突然拎着两杯咖啡出现在姜左的办公室门口时,姜左不免挑了下眉。
有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很快应验了。许音的那份自由职业搞砸了,最近财政危机,她想来姜左家投奔她几天。
鉴于她俩关系还可以,许音更是把行李都装好了,要是不答应这人今晚应该真能睡大街,于是姜左只能点头。
许音不想回她爸妈家,她爸妈要是知道她现在混成这样肯定更坚定的要她考公考编早点结婚。许音宁死不从。
姜左把许音领回了自己的公寓,许音进门时还在咂舌她真是有钱得令人发指,进门后就发现??
一双男士拖鞋在地毯前摆得整整齐齐。
阳台上晾着好几件一看就不是姜左会穿的那种衣服。
桌上的水杯有两个,厕所的漱口杯有两个,就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有两个!
许音嘴一张眼一瞪,直接石化在这了触目惊心的“姜左在和人同居”的各种证据之中。
“*............“
姜左给她拿了个新的漱口杯。
刚放下,许音就咯吱咯吱地转动脖子看向她。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跟我汇报一下的吗?”
姜左:“汇报什么?”
许音指着侧卧那间一看就有人在住的房间,桌上甚至还放了几本大学课程要用的书。
“什么什么?你说这是什么!”
许音其实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姜左的同居对象是谁了。
她的眼神非常微妙,非常怪异,但凡不是姜左,应该都会被她这谴责一般的眼神盯出罪恶感。
“不算同居吧,”姜左面不改色,“就是室友。”
许音才不信,谁都可以和男大当室友,就要左不可能。
“不是我说你下手速度有点太快了吧?我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你俩看起来都不太熟!”
她一边错愕于姜左的情窍居然被男大给撬开了,一边又十分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的好友和小了她十一岁的男大在同居的事实。
姜左不知道她脑补了些什么,从袋子里拿出咖啡,去厨房冰箱里重新弄了点冰块加进去。
“事实上,我没跟他定义过我们的关系。”
她本来没什么兴致讲这些,但许音一副她不说今天就不准备睡的架势,所以姜左就简单聊了一下。
许音果然满脸问号:“为什么?什么意思?你不喜欢吗?不喜欢还住一起?”
“我觉得喜欢是一种很缥缈的感情。”姜左说。
“......”许音说,“你知道吗?你现在讲话就像那种社交软件上的渣男。”
姜左没有说太多,所以许音不理解她的想法也很正常。
她认为住在一起意味着喜欢,但姜左觉得喜欢这个词本身份量就很轻,轻到只认识一两天的人也可以轻易喜欢,轻到大脑多巴胺随便分泌一点就能产生。
喜欢在某种程度上只是一种假象。
就像陈月江说他羡慕宋笑,羡慕他拥有的一切,于是,他也会像宋笑喜欢姜左那样忍不住也喜欢她。这是必然的。就像童年的遗憾会在长大后竭尽所能去弥补一样。
这种喜欢也许是真的喜欢,姜左并不否定,但不是她想要的男孩对自己抱有的那种感情。
所以姜左才让陈江好好想想,这段时间她陪在男孩身边,让他可以再想一想,多想一想。
毕竟十八岁还很年轻,他如果现在走错了棋,将来一定会受其困扰。而姜左已经快三十了,再过个几年就没有很多精力再折腾这些事。
她不想后悔,也不想让陈月江后悔。
真要定义他们的关系其实很简单,姜左相信自己只要温柔地说几句情话,男孩一定会红着脸颊连身体都献给她。
可姜左不想要。
这段时间里,姜左虽然和陈月江在一起,但没有对男孩说过一句恋人间才会说的那种话。陈月江对此怎么想的姜左不知道,但他既然没有问过,那姜左也就当作毫无察觉。
她是想等一等,等男孩从过去的执念里彻底走出来后依旧对她抱有同样的想法的话,到了那时,姜左会回应他的。
接下来的第三天第四天,陈月江都没有去过学校。余白一度打电话过来着急地问陈月江到底怎么了,姜左开始考虑去问问陈清泉了。
早中晚打过去三个电话,那边都没接。没接就是拒绝的意思。
姜左和陈家也算彻底撕破脸皮了,接下来在商场上双方就只会越来越剑拔弩张。
陈清泉坑了姜左一次,姜左不可能不找回这个场子。但她并不打算拿陈月江来做文章。
她找人托了点关系去查了陈清泉公司的第三方技术供应商,某一条供应商有问题,前几年新闻就爆出过在服务器上偷工减料导致用户隐私泄露,她买了公关让人写得严重点直接冲热搜,给陈清泉找点事做。
这只是开胃前菜,但左现在有别的事得先做。
她托人查到了陈家祖宅的地址,找上余白问他能不能以同学的名义去陈家见一下陈月江。陈清泉不在,他家应该不至于把他拒之门外。余白一口答应了。
等到第五天,余白坐着车来到了陈家大门口,按了门铃,有些紧张但礼貌地说了自己的来意。
就像姜左说的那样,没有受到阻拦,里头的人考虑了一会,又问了谁的意见,然后就把余白放了进去。
这还是余白时隔五天第一次见到陈月江。
这栋豪华到有点可怕的房子旁有一座修剪得精致的玫瑰园,花园后面搭建了一个亭子,陈月江就坐在亭子里一下一下地弹着钢琴。
他弹得其实不算熟练,但听得出有扎实的基本功,只是太久没碰了导致音律断断续续。
余白从来不知道他会弹钢琴。
陈月江看见余白时是有点意外的,他挑了下眉毛,然后那点意外也很快转瞬即逝了。他坐在钢琴椅上问他怎么来了。
“你这么多天没来上课,老师都问我了,你说我为什么来。”余白揣着裤兜,打量了陈江一圈,“你是生病了还是怎么?准备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陈月江说,“别来打扰我。”
“你??”
余白差点要火,但想起要左的话,忍了又忍。
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手机递过去。
陈月江这回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这是姜姐姐让我给你的。”余白说,“她说让你联系她。”
“......”陈月江说,“她还说了什么?“
“没,就这些。”
余白以为陈月江会很高兴地收下,但他等了半天,陈月江甚至都没有冲这边伸手,他只是把手撑在钢琴盖上。
余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考虑着什么。
“陈月江?”他不解地喊了他一声,陈月江才伸手接过了那部手机。
余白其实想再跟他聊几句,但这栋房子,这座花园对他这种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都太有压迫感了,尤其陈月江看起来不想和他说话,所以他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让他早点回来上课,然后就匆匆走了。
陈月江抬手摸了下被他用力拍过的肩膀,转身在长椅上坐下了。
他盯着手里的手机,什么软件都没有装,新的,通讯录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姜左”
他点开那个名字,但却迟迟没有按下拨通键。
不知道就这样看了多久,直到17:59的标识变成六点整,手机嗡嗡一震。
来电人,姜左。
陈月江的手指迟缓地悬在那个接听键上,睫毛一垂,盖住了眸中的情绪。
待接听音响了七八秒后,姜左听见电话被接了起来,那边没有声音,但有轻轻浅浅的呼吸透过听筒传来。
她正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桌上有些资料零零散散,电话接通了,她转了下椅子把朝向歪到一边,对电话那头说:“陈月江。”
那边没答话,但姜左知道他在听。
“五天了,不打算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吗?”姜左说。
那边还是沉默,但姜左听见他的呼吸轻轻顿了一下。
姜左:“我以为你哥最多你两三天惩罚惩罚你算了,没想到现在还不让你走。”
“要我去接你吗?”姜左用着一种哄小孩的语气,“你哥现在忙得很,我去接你,好不好?”
那边终于忍不住似地抖了一下呼吸,姜左听见陈江在电话里的声音又低又哑。
“五天了你才想起我。”
“不是五天了才想,”姜左的声音一如既往,舒缓得像一条河流,“是忍了五天没忍住。”
陈月江又不说话了,过了好几秒,他的声音更抖了。
“骗子。”
“你在生气吗?”
“......”陈月江说,“我不可以生气吗?”
“当然可以了。”姜左说,“你可以对我发火,就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人。
陈月江不说话,她又说:“你生气是因为我没第一时间联系你吗?”
陈月江说:“不是。”
“那是什么?”
他说:“………………你没有给过我承诺。”
“什么承诺?”姜左问。
“你未来不会把我从房子里赶出去的承诺。”
姜左笑了。
她似乎有点不解,但她还是说:“这也需要承诺吗?”
陈月江固执地反问:“这不需要吗?”
“好吧,”姜左说,“不承诺是因为你想走的时候我可以随时让你走。”
陈月江问:“我为什么要走?”
“陈月江。”姜左叫他的名字。
下一秒,嘟嘟嘟,电话被陈月江挂断了。
晚上八点,陈清泉公司的黑料被冲上了热搜,陈家的软件本来就在年轻人群体中被广泛应用得最多,数据安全隐患也往往是年轻人会担心的问题,有多个人站出来说个人信息被盗用,于是市场更加恐慌,一时间互联网大躁。
陈家要压舆论还要和供应商谈判,陈清泉忙得一整晚都没回家。
哪怕知道这是姜左搞的鬼,但供应商有问题也是事实,之前从左方拉过来的大投资商看见这条热搜说不定都要再考虑考虑。
偏偏在陈清泉最忙的时候,商界某大手企业发来邀请,邀陈清泉参加后天晚上的宴会。
这场宴会不仅有其他知名企业会参加,还有新闻媒体跟随报道,赶上这个节骨眼,陈清泉不难猜到会被媒体采访些什么。
但他要是拒绝露面就更坐实了网上的舆论。
于是,当陈清泉满脸笑容出现在宴会上时,业界人士多少有些惊讶。
这场宴会在某大型会场里举行,除了那些随便都叫得出名字的巨佬,还有不少黑马企业的青年才俊,陈清泉的父亲已经从商界隐退,这次陈清泉来只带了一个家属,他的弟弟。
众人都知道陈清泉有一个弟弟,今年刚满十八,但似乎不是正牌夫人生的。
网上对陈清泉和他弟弟的关系早就有不少猜忌。有说陈清泉和陈月江是面和心不和,有说陈清泉把陈月江留在身边是为了时刻监视他以防他抢公司的股权。
但要说陈清泉对这个弟弟十分不好,似乎又没有明显的证据。
因为自从陈月江成年后,这种场合陈清泉都会把陈月江带着,席间也并不会阻拦他结识商界的伙伴,两兄弟虽然交流甚少但并看不出剑拔弩张的氛围。
陈清泉接受媒体刁钻的采访时,陈月江就在桌上喝橙汁,媒体的灯光一度要照到他身上,都被陈清泉无言地挡了回去。
陈月江其实没打算来,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但陈清泉说这次宴会几乎全市的大小公司都会参加,于是陈月江就来了。
他一个刚满十八的大学生,那些成功人士能和他交流的话题约等于没有,顶多过来客套几句敬几杯酒,主要还是为了和陈清泉拉上关系。所以陈月江连把酒倒进杯子里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宴会开始了没多久,有什么人忽然姗姗来迟,媒体跟嗅到肉骨头的狗一样纷纷涌向门口。
陈江听见有人在喊:“姜总,请问您从父亲手里继承了企业时是怎么想的?你是如何这么快就做到今天这一步的?”
陈清泉回到他身边,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示意陈江给他倒满,转头朝那边笑了下。
“真是跟大明星一样呀。”
姜左在商界确实算是头等大明星了,她年纪轻轻继承了那么庞大的一个公司,短短两个月,不想着按部就班居然敢大肆调整公司战略扩大业务,而且最后没搞砸,眼见着股票市价居然开始蹭蹭往上涨。
她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误打误撞,需要时间才能证明,但并不妨碍众人对她的好奇心。
姜左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公共大型场合,身边就跟光环环绕一样围了一群人,闪光灯噼里啪啦地拍,明天姜左的脸肯定就会登上新闻头条。
“......”陈月江顺着人群堆往那里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陈清泉问他:“怎么了?这下不想着去找她了?”
陈月江皱了下眉:“你烦不烦。”
陈清泉哼了声不说话了。
陈清泉坑了姜左一次,姜左这次也坑了陈清泉,让他现在还处于舆论顶端,但这里面的曲曲弯弯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
陈清泉不觉得美左会在这种场合和自己说什么,她敢说,媒体就敢报,谁知过了一个小时,姜左身边的人散去以后,她竟然端着酒杯来到了陈清泉这一桌前。
他们虚情假意地问候了一下彼此,姜左瞥见陈江坐在陈清泉旁边一声不吭地低头喝橙汁。
“难得见太子爷一次,不知道太子爷能不能给个机会,借一步说说话。”姜左说。
她这话一出,桌子上的其他人也朝他们看了过来。
陈清泉不知道姜左在打什么主意,他只能笑了下说:“当然,我的荣幸。”
他给陈月江使了个眼神让他待着别动,
楼,二楼有很多用于会谈的隔间,两个人进去坐下,陈清泉问美
说什么。
现在没有媒体也没有其他人,陈清泉却还是保持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姜左坑了他一把他好像也并不为此恼怒。
怪不得姜海升那么厚颜无耻的人都能被他气出心脏病。
“是生意上的事吗?”陈清泉问。
姜左说不。
“不?”
“是陈月江的事。”姜左说。
陈清泉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他客气地说:“姜总想说我弟什么?”
“让他回去上课。”姜左语气淡淡的,“按我国法律,你是他的家属也没有资格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陈清泉笑了,他稍稍往前坐了一点,好仔细打量姜左,他看着她说:“我是他的家属,那姜总你是他的什么人呢?你是警察吗?”
姜左说:“我确实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这就是我们陈家的家务事,姜总。”
“我可以报警。”
“报警?警察来了姜总准备怎么说?说他的亲哥哥把他关在家里还是说你这个陌生人让他退了宿舍住到自己家里还哄着他对付自己亲哥哥?”
陈清泉冷笑了一声。
“姜总,陈月江比你小了十一岁,他好骗,但不代表我也好骗。”
“话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直说了吧。”他说,“你跟宋笑有关系,陈月江知道这个事,他对宋笑不知道哪里来的执念,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着魔了一样相信你跟着你。但是,这不是你利用一个小孩的理由。”
陈清泉应该是查过了,姜左干脆道:“我同意你说的,陈月江对宋笑有执念。”
“BB......“
“但我没有想利用他。”姜左说,“我要真想利用他,太子爷现在早就身败名裂了。“
陈清泉的眉头微微抬高了,这个男人笑意吟吟的假面终于在这时有了一丝龟裂的迹象。
“我只是觉得,为了防止他再和我接触就不让他出门不让他上学,是对他很不公平的一件事。”姜左说,“你打算让他继承多少你公司的股权?如果你不想给,又不让他上学,那以后打算让他饿死在街头吗?”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我也只是忠告。”姜左说,“这段日子太子爷不好受吧?毕竟网上都在说你们盗用客户信息进行网贷网赌洗钱的地下勾当,已经有不少人流入了我们这边的市场,再这样下去,那个大投资商就得撤资了。”
陈清泉盯着她,面无表情。
姜左笑了下:“让陈江回去上学,以后我不会再和他接触。至于网上的舆论,你只要答应,我可以让他们把热度撤了。后续你那边要怎么处理,就不是我该管的事了。”
反正损失已经造成,陈清泉公司的股票已经跌了有一阵了,现在姜左再来说这些也不过是亡羊补牢。而且再给陈清泉一点时间,他自己就能处理好。
“那你对他也有点太好了,“但陈清泉仍然眯起眼睛,似乎真的产生了一丝好奇,“你图什么呢?“
“是啊,我图什么?”姜左说,“就当是为了宋笑吧。他肯定不希望当年那个小孩到现在还对他抱有愧疚,愧疚到影响了自己的人生。虽然这完全是你们父亲的错。”
陈清泉气得嗤笑一声,他无话可说,因为姜左的一系列行为完全让他不可理解。
“我希望姜总说到做到,不要再和我弟弟纠缠。”
姜左说好。
她站起身走出门,门口有一道人影,她掀开帘子就看见陈江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他看着她,双眼漆黑,面无表情,姜左无法从他脸上辨认出任何情绪,但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他往后退了半步,姜左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宴会结束得很快,媒体像潮水一样褪去时,姜左也坐上了司机的车。
钟易问她感觉怎么样,姜左说感觉真累。
其他人的车子在陆陆续续驶出会场,他们在后面排队等着。
姜左就想起刚才在包间里和陈清泉说的话。
陈清泉大概从来就没想过姜左会对陈月江有什么过度的想法,他坚定地认为姜左从始至终对陈月江的种种接触都是为了对付自己。
而陈月江,他缺爱,他羡慕童年玩伴拥有的感情,所以他也想要拥有。
这就是姜左从陈清泉的话里得出的结论。
陈月江缺不缺爱姜左不知道,但她也觉得陈月江是把对宋笑的某种执念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姜左才想再等一等。
她很少为什么事而心急如焚,她很有耐心,也许可以称之为闲心,所以她可以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验证一个问题的结果。
但陈月江似乎没有这样的耐心。
他那天在电话里说的话,姜左懂,但她给不了这个承诺。
“姜总………………”前面的车流渐渐远去时,钟易忽然开口道,“有人在咱们车门口。”
姜左打开车门就看见陈月江站在那里。
他换过了衣服,不是刚才那身正装了,那股显得成熟优雅的气质不在,又变回了有些生涩的,不懂进退的小孩。
媒体还没走完,姜左让他先上了车。
“怎么了?”等车门关上,姜左才问他,“怎么不跟你哥回去?“
陈月江没有看她,他盯着前方的座位,声音清晰地说。
“你刚才跟陈清泉说,只要他让我回去上课,你就可以不和我接触。”
他说:“你要不管我了吗?”
姜左没有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前排的钟易接受到她的眼神,识趣地下车离开了。
她才把头转回来,看着陈月江说。
“你哥太怕我了,”姜左说,“他现在为了防我,顾不上你了。”
“我没有在说陈清泉的事。”陈月江轻声道。
“…………”左叹了口气,“那你要在家跟他一直到底吗?他不能关你四年,但以后你能拿多少公司的股份是他说了算。”
“谁在乎?”陈月江转过了头,他直直盯向了她,目光有些凶狠,但他的声音在抖,“谁在乎?我不在乎。”
“你只是现在不在乎,“姜左说,“钱很重要,你以后会后悔的。”
“你根本不懂。”陈月江一字一句地说,“姜左,你根本不懂。”
姜左没有说话,陈月江就低下头,连背脊都弯了下去,他的脸埋进了臂弯里,声音是沉闷而颤抖的。
“就因为宋笑因为钱背叛了你,你也觉得我会因为钱背叛你。
“就因为我小时候喜欢宋笑,所以你觉得我喜欢你也一定是因为宋笑。”
“就因为......陈清泉的那么两句话,你就决定放弃我了……………你不爱我,你始终不肯爱我,现在却连管我都不愿意了。”
陈月江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抖着不成调的嗓音。
“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想的?”
“被关在家里的那五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管我了,我可能真的会恨你。恨到一定要杀了你。”
车内只剩下了陈月江重重的呼吸,和他说话时没忍住带出的一点哭腔。
他在说到想杀了她,但语调却在发额。
姜左等他肩膀起伏的幅度小了一点,才从前面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你看看你,讲话又开始这么极端了。”她嗓音淡淡的,“我跟你哥说不跟你接触,那不是为了先稳住你哥吗?”
“他现在全心全意认为我想利用你,保不齐真能关你好几个月。反正你最后真要废了,他养你也花不了多少钱。”
陈月江头还埋着,没有理她。
姜左接着说:“我觉得你还不一定真的了解我了。以前的我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已经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陈月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现在就不会从车底下救流浪狗,也不抽烟,也不爱惹是非,也一点都不愤世嫉俗了。”姜左说,“嗯,我是一个很无趣,不懂浪漫也很?嗦的大人,跟大街上你看到的那些疲劳的白领没什么不一样。”
“至于钱.....”姜左思考了一下,“我不觉得宋笑是为了钱背叛我,小孩子哪儿知道钱有什么价值,他们对于钱的认知仅仅只限于“能买到喜欢的东西而已。”
“所以我怕你到了真的明白钱有多重要的那一天后,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所以你觉得宋笑现在跟富豪的女儿订了婚,就是因为他已经后悔了吗?”陈月江问。
姜左不知如何回答,但她觉得是的,宋笑成年后知道了钱的重要性,所以毕业后他没有再来过一次同学会,没过多久姜左就知道他订婚了。
他的订婚宴请了许音,但没有请过姜左。
“好了,既然都跟你说清楚了那就别哭了。”姜左只能避开这个话题,把纸递过去,陈月江没动,她就伸手把他拉起来,慢慢把他的脸从臂弯里掰出来。
男孩的眼睛和脸都是红的,眼角还含着一点点晶莹剔透的泪珠。
他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姜左,嘴唇紧抿,刚才浓浓的怒意似乎还留有一点痕迹。
姜左拿纸巾把他脸上的泪水?一擦了,一边擦一边说:“宋笑怎么做总归是他自己的决定,你也有自己的选择权,陈月江。”
她不想男孩因为自己放弃掉那些有可能的选择,正因为姜左自己以前没有选择,所以她知道有得选是多么珍贵的事。
姜左很有钱,有钱到再包养二十个男孩都没问题,但别人的钱终究是别人的钱,男孩的骄傲想来也不会允许他用姜左的钱。
所以陈月江以后要怎么选,姜左觉得他可以再想想。
但陈月江似乎已经想好了。尤其他很倔强,所以姜左的话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他任由姜左给自己擦着眼泪,语气平静地问:“宋笑在你这里已经被判处死刑了是吗?”
姜左不解他的用词:“什么死刑?”
“他是一个虚荣自私的人,你不会再喜欢他了。”
姜左一顿,不说话。
陈月江却忽然翘起嘴角笑了一下:“你会觉得我这样说他很恶毒吗?”
姜左说:“你是一个没学乖的小孩。”
陈江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姜左,声音很轻很低:“那你讨厌我吗?”
姜左把手拿下来,把有些湿润的纸巾捏成一团,她若有所思地说:“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讨厌你就不会在这里给你擦眼泪了,还让你冲我发了那么大一顿火。”
陈月江哑声说:“那你亲亲我吧。”
姜左被他黑漆漆的湿润眼眸看着盯着,有一种被什么妖精抓住了的感觉,尽管她清楚陈江是一个想法有些极端、性格有些不讨巧的小孩,但她确实从来没有觉得讨厌过。
他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姜左知道,但她并不介意。
男孩在她低头时伸手轻轻揽上她的脖子,指尖揪住了她的衣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舌尖咬出了血,姜左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喜欢我吧,姜左,你喜欢我,我会变好的。我不会一直这么糟糕。你喜欢我吧。我会变成一个乖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