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沅沅及笄,邀请的人并不多。 除了师澄、李筱的亲朋好友,还有云怀霖带着云温苒过来撑场子。 但是让师殷殷意料之外又毫不奇怪的,就是云如玧。 而当云如玧拿着师澄的请帖时,师殷殷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凌王在国子监人缘不错啊,还能被下属邀观女儿的及笄礼。” 云如玧笑眯眯道:“是师博士为人亲厚,口碑载道。” 师殷殷付之一笑,沅沅去江陵这么些天,月初才回京,这云如玧是一点都不死心啊。 说话间,师沅沅已从后院出来,三加三拜之后,便也礼成。 只听师澄为她取字:“太史公之李将军传有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为父多年来兢兢业业,不求扬名立万,只求心中无愧。” “言蹊,愿尔来日存善念、承父志,天地之阔,自有尔立身之处。” 这一番说辞,师沅沅无比动容。 她是在传统家庭中长大,师洵和李筱虽疼爱于她,可还是将家中的希望寄予在哥哥师应齐身上。 她是第一次,听到“承父志”三个字。 在那些听闻二姐姐随父上阵杀敌的时间里,她日复一日坐在家中习琴、读书、刺绣、作画……可一出门被簇拥在人群中的依旧是哥哥。 “承父志”三个字就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似是可以助她从闺阁中走出来,走上去,追随兄长,真正站到阿姐身边去。 “沅沅?” 看到师沅沅迟迟不回应,李筱有些疑惑。 师沅沅回过神来,再拜父母。 “言蹊,谢父亲赐字,尔后不负父母嘱托。” 坐在席中的云如玧望着师沅沅,轻轻一笑。 师四娘子,看来这个及笄礼,你很喜欢。 “沅沅此次回来,是何打算呢?”宴会结束后,师殷殷留在后院与师沅沅叙旧。 她是月初回来的,那时候师殷殷还在永平坊装桑瑶呢,一回来也没顾上去看她就是中秋皇家夜宴了,姐妹俩现在才见上第一面。 “应当还是留在京中了,”师沅沅今日看见云如玧了,所以猜到师殷殷的想法,便问道,“阿姐还是觉得我留在京中不妥?” 师殷殷摇摇头,“我也不知,这儿总归是你的家,总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 她沉思片刻,又问:“这几日,凌王可找过你?” “不曾,”师沅沅回答得干脆,不像是有所隐瞒,“只是听阿父说,他一结束巡查,就回国子监忙碌,还称赞他一切尽心尽力。” 师殷殷真是纳了闷了,这云如玧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怎么听起来像是刻意在接近师澄一样? 师沅沅见她又在走神,便问道:“阿姐可是觉得有蹊跷?” 师殷殷微微张口,却欲言又止。罢了,先看看吧,别云如玧又回头说她恶意揣测。 于是她只叮嘱了一下师沅沅,“罢了,他既不找你,你多加留意便是。至于叔父那里……凌王在国子监待不了太久的。” 她记得,恪王一旦落马,吏部将被清算,一些刑部官员调动过去,云如玧便顺势接了刑部都官郎中的空位。 师殷殷从师府回来,就在门口看到了云如珏的马车。 她心中有些晦气,听闻兄弟二人在正堂议事,便直接从小路绕回苕华院,路上还看到徐织萝端了碗汤羹往前庭去。 “四哥啊,这都是父皇的旨意,你也不会与臣弟争个高低吧?”云如珏一脸无奈,语气中却有些庆幸。 “那是自然,本就是我失策在先,还险些连累五弟被父皇责怪。”云如璟并没有因为他带来的消息和阴阳怪气的口吻而感到不悦。 “四哥还请放心,父皇既然把这案子交到我这,从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以后你我二人兄弟齐心,定能破此疑案!”云如珏端着一盏茶敬他。 “谨听五弟派遣。”云如璟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脸上笑意不减。 云如珏放下茶盏,起身告辞,“那我也不多叨扰四哥了,还要去大理寺再研究研究案卷呢!” “五弟慢走。”随着云如珏身影远去,云如璟嘴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殿下!” 门外传来徐织萝的声音,云如璟眼中的冷意又瞬间消散,重新添上一副笑意。 “阿萝何事啊?”他理了理衣袖,坐回榻上去。 “妾见殿下成日操劳公务,怕身子吃不消,故而做了一碗银耳羹。”说着,徐织萝将汤羹放在桌上,一脸乖巧地站在一边。 受了柳青禾的点拨,她决定采用迂回战术,慢慢感化云如璟。 云如璟望着那碗羹汤,叹了口气,“有劳阿萝了,只是日后,我应当不会再如此劳累了。” “殿下何意?”徐织萝心中不解,突然抬头看了眼门外,“可是恪王说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云如璟轻轻一笑,脸上尽显疲态,“孩童失踪那个案子,现在由五弟来主办了。” 他端起银耳羹慢悠悠喝了起来,“不过也好,我也可以暂且歇歇。” “只不过——”他只喝了两口,就取来旁边的绢布擦拭唇角,又摇着头叹气,“罢了,希望这次能盘问出些东西,挽回父皇的一些信任吧。” 他难得在徐织萝面前说那么多话,使得她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阿萝的银耳羹甚是不错,只是我有些乏了,先回后院休息片刻。”云如璟起身离去,临走了还微微回头去看她的反应。 云如璟回到苕华院,师殷殷便问起来他们兄弟在商议何事,于是也知道了云如璟由主办变协办,云如珏由协办变主办的事情。 这算什么?一切还是会回到原本的走向吗? 师殷殷一脸凝重坐在窗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不过她又话锋一转,“随你吧,人看好就行,那些孩子的下落,早些问出来。” 不然这南郊这么大,她从何找起? 云如璟倚在床头惬意躺着,也没有否认,反而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我准备将人带去大理寺。” “你……”师殷殷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不可置信问道,“你是要他死?” 她记得那个人就是死在大理寺,当晚云如璟赶去查看,回来路上就遭到刺杀。 云如璟并不急着反驳,反而闭目养神,漫不经心说道:“夫人,用一条小蛇,引一条大蛇,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