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老一小互相望着。 齐烨微微皱了皱眉,试探性的问道:“唐少秋的党羽,或是同党,在礼部…有吗?” “若说交情,必然是有的。” 周介放下茶盏,目视齐烨:“老夫与唐少秋,有交情,有大交情,相识三十余载,若殿下觉得这交情算是同党,那老夫自是唐少秋的同党。” “您别闹了。” 齐烨撇了撇嘴:“自从开朝之后到现在十二年了,您私下想要拜会唐少秋至少三十次,唐少秋根本不搭理你,这算个屁的交情。” 礼部尚书周介的老脸,红了,不但红了,还带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齐烨耸了耸肩:“不是什么磕碜的事,还有,人家都上赶着撇开关系,您还主动和学生说与他有交情,何必呢。” 周介梗着脖子说道:“老夫敬佩的是唐少秋的才学,老夫喜读书,喜读典籍要文,喜到了骨子里,遇了不解,困惑,自会寻他求教一番。” “知道知道。” 齐烨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如果学生觉着您是唐少秋的同党,就不会下拜帖了,来的也是司卫而不是学生。” “殿下既知晓老夫多次私下拜会唐少秋,那也定然知晓老夫与他所犯下大罪毫无瓜葛。” 顿了顿,周介狐疑道:“那殿下来寻老夫,是因科考一事?” 提到科考,齐烨来了兴趣:“听说因为国子监和博文堂的事,你们决定推迟科考,是吧。” “不错,上了章程,三省阅过,只能宫中应允。” 齐烨揶揄道:“科考是面向整个国朝的学子的,就因为国子监和博文堂破例,你们礼部衙署这…啧啧啧,挺灵活的。” 周介哪能听不出齐烨的嘲笑之意,不怒反笑。 “殿下可知国朝为何科考。” “为了择才啊,给朝廷选拔栋梁之材。” “错,大错特错。”周介抚须一笑:“科考,是为了要国朝江山有序稳固,这才是科考首因,至于殿下所说朝廷选拔人才,次之,不紧要之事罢了。” “为国朝选拔良才不是紧要之事?” 齐烨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刚要骂一声老匹夫,紧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站起身,施了一礼。 “还请老大人赐教。” “赐教谈不上,老夫只问你,若今年科考榜上有名者,皆是你南庄书楼学子,会如何?” 齐烨楞了一下,周介又问:“天下四地,南地读书人最是多,若榜上有名者,皆是南地读书人,会如何?” “这…” “老夫再问你,南地最重学识之家是喻家,若科考榜上有名者,皆是喻家子弟,会如何?” 一连问了三个会如何,周介淡淡的说道:“殿下擅长多事,其中就有这商贾经营,科考,何尝不是买卖经营,我礼部操办这科考,就如同买卖经营一般,卖的,需满意,买的,也需满意,卖的满意了,买的也满意了,那这买卖就算做成了,这科考,就算操办得体了。” 话锋一转,周介轻声说道:“岚山侯公输甲,怕是未读过四书五经,可若他想入朝为官,无需科考,工部左右侍郎不在话下,还有那喻斌,若那喻斌不是你弟子,只是喻家子弟,他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想要入朝为官,老夫拿人头担保,他便是文曲星下凡也是痴心妄想,除非户部左侍郎喻文州告老还乡,老夫不怕告诉你,这科考,是买卖,朝堂,也是买卖,都满意了,都能买到,都能卖到,就不会有乱子,没了乱子,国朝便稳固,江山也稳固,至于这位朝廷选拔人才,呵,不重要。” 走上前,周介主动给齐烨倒了杯茶:“科考,是手段,选拔人才,是名目,所为的,只是买卖,买卖罢了。” 齐烨猛然抬起头,满面莫名之色。 周介回到了座位上:“这就是为何礼部要推迟科考的缘故,老夫这番解释,殿下可还满意?” 齐烨的眼眶微微抖动了一下:“学生不是因科考一事而来。” “今日不是因此缘故,明日也会因此缘故,与老夫说说吧,想要多少。” “什么想要多少。” “殿下为何明知故问,老夫知晓你书楼学子欲参加科考,可老夫这礼部尚书得将买卖做好,做的稳妥,书楼学子科考之人共计二十五人,这二十五人,无论学识好坏,不可统统入榜,凭着殿下的威名,老夫给你三人,加上幽王威名,老夫多给你五人,一共八人,这八人,哪怕是目不识丁,也会入宫殿试,如何。” “你…”齐烨眼眶暴跳:“国朝瞩目,全天下学子视为试金石,无数个日夜里日思夜想的科考,你周介胆敢如此不公平!” “不公平?”周介笑了,笑的很是嘲弄:“何为公平,公平是老夫一怒之下将你赶出去,你这小二连个屁都不敢放,老夫依旧是礼部尚书,何为不公平,你对老夫拳打脚踢,满朝文武就算得知了,也无一人敢声张,更不会给老夫讨个公道,那殿下说,如今这世道,是公平,还是不公平,是你齐烨幽王府世子不公平,还是老夫这礼部尚书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