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出了鞘,点指掌柜喉。 三桌食客顿时惊慌,大骂连连,又知这雅食楼的底细,不多做停留,留了钱财连忙退了出去。 迎客童子不知所措,连忙跑了出去叫人。 后厨东家孙四也跑了出来,若不看样貌单听遭遇,还当是个怂包软汉,见了模样才知是个魁梧大汉,双臂肌肉如铁铸一般。 “你便是东家?” 熊琪侧目,满面讥讽:“空长了好力气,虚有着壮身躯,怎就生个男儿身,包着颗女儿心。” 孙四又羞又怒,狠狠瞪了一眼被剑指着的掌柜的:“整日多嘴多舌!” 看的出来,这掌柜的是个碎嘴子,应该是逢人就说他家掌柜的那些怂逼事。 “三息之内与姑奶奶赔情,若不然,要你血溅当场!” 掌柜的不断后退着,连连说道:“姑奶奶大人大量,小老儿嘴巴贱,莫动兵刃。” “哈。” 熊琪收剑入鞘:“一屋怂包,这雅食楼不如改名怂食楼,东家怂的不敢报仇,掌柜怂的求饶连连,迎客童子怂的急脱脱跑了出去,怂,怂怂怂,枉为男儿身!” “你…”孙四勃然大怒:“你可有爹娘。” “你说什么!”熊琪俏目寒光:“小心嘴巴,姑奶奶绞了你的舌!” “你若有爹娘,你若出身百姓,你若被县里的豪强欺辱了,你若报官报的也是豪强舅爷,你若报仇爹娘皆死,你会不怂!” “笑话,天理昭昭,善恶分明,魍魉鬼魅又能猖狂几时,便是豪强,寻知府就是!” “知府?”孙四一把将掌柜的拉到身后:“你可知民告官,先要挨上皮肉稀烂板子,便是挨过了又能如何,我爹当年为何离了家,就是因我大伯被一小吏驾马撞到了,那小吏不赔情也就罢了,还打的我大伯满面血红鲜血喷涌,打了人就那么走了,何等的霸道,大伯告了官,告了官又如何,给了一串钱,千文罢了,大伯自是不服,可官府说罚了,罚了十日,十日在家中闭门思过!” 熊琪面色一滞,随即叫道:“你等不晓事罢了,这种冤屈要告知知府及…” “大伯挨了打,去城里寻谁,寻谁都不晓得,便是敲了鸣冤鼓,也要被百般刁难,官官相护正是如此。” “那就去京中。” “京中,呵,京中,我孙老四就京中待了那么久,还不知京中是何模样,不说如何离开州府,便是离开了,盘缠路费谁来凑,便是有了路费盘缠,到了京中又寻谁,六部衙署可寻谁,寻了谁,都说这般小事为何要劳烦这些大人,这便是你说的天理昭昭善恶分明?” 说到这,孙四的目光有些变化,望着熊琪的目光有些变化,这目光,似是可悲,也似是荒诞。 “你用长剑指着我家掌柜,言语胁迫,敢问姑娘,我家掌柜要寻谁,要找谁告官,看你身份不凡,必是顶天的大人物之后,你刚刚说要令我家掌柜血溅五步,还说绞了我的舌头,那么再问姑娘,你便是杀了他,割了我的舌头,我去寻知府,可是能告了你,我去京中,可是能告了你?” “自然可…” 熊琪说不下去了,面色涨红。 出身不凡,骄傲至极,自然不屑和一个没来头的饭庄东家撒谎。 说的不错,就算她这位当朝侍中亲孙女杀了人,伤了人,孙老四别说去了京中,就是去了州府,知府、州府,非但不会帮他,还会想尽办法阻拦他入京,要是遇到更“狠厉”的一些官员,八成会帮着侍中灭口,也好让当朝侍中欠他一个大人情。 退一万步,就算到了京中,是刑部敢过问,还是大理寺敢过问? 当然,也会有官员真的帮苦主去京中告御状,但是,但是但是,帮苦主的官员之所以告当朝侍中,那也一定是因为其他原因,绝不会是因为想要帮苦主伸张正义! 所以说,小人物想要扳倒大人物,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另一个大人物的眼中有利用价值,哪有什么善恶黑白,不过是官员们内部的斗争罢了。 孙老四明显不愿多事:“你是贵人,我不愿惹是生非,姑娘就此离去吧。” “狂妄,这般口气,若是不知还以为你要放我一马!” “奉劝姑娘一句,这里并非京中,而是边关。” “你什么意思!” 孙老四没继续开口,而是指向大门。 “原来如此,你想说会寻那幽王府世子是也不是。” “若是寻了世子爷,你走不出这座城。” “好啊,你去寻,看他敢不敢!” 孙老四笑了,笑的很莫名。 “你笑什么。” “你可知,世子爷到了南地,有多少世家破了门。” “你不知本姑娘何人,休要相提并论!” “这些世家,世家中的长辈,也并非无恶不作,只是因家中小辈如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满门皆被连累。” “你…” 熊琪更怒,这话无比刺耳,可想着阿爷刚刚入城,真若是将事情闹大了,未必说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