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万景山从布包里拿出一条新的裤子换。 把叠好的裤子抖开时,他听到了窸窸窣窣像塑料纸的声音。 嗯? 什么东西? 往兜里一摸,他摸出了六颗橘子糖。 橘子糖是江岚汀买的。 之前他们一起上山采药时,江岚汀含着橘子糖说:“累的时候吃颗糖能缓解疲惫,紧张的时候吃颗糖能放松神经,开心的时候吃颗糖会更开心,伤心的时候吃颗糖就不那么难过了。” 当时万景山被投喂了一颗。 江岚汀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万景山点点头,嘴角微弯,“更开心了。” 糖果里江岚汀最爱橘子味,每次吃都莫名有种怀旧感。 甜香在口中蔓延时,好似上辈子、上上辈子的灵魂都同时被召回了。 万景山小心翼翼地撕开糖纸,把糖倒出来放进口中。 糖纸保持原样,一点没损坏。 好巧,再有六天就可以回家了。 一天吃一颗,吃完刚好能见着媳妇。 他没带手绢之类的东西,只好把剩下的橘子糖和糖纸暂时先放进脏裤子兜里。 换下来的衣服他打算回家再一起洗。 在砖厂没那个时间,也不方便晾晒。 跟他一块儿来的那十几个临时工工人,这些天都不换衣服不洗澡的。 干净点的顶多在洗脸的时候,随便抹一把头发,冲个脚。 只有万景山一个人每天都洗澡。 娶媳妇之前,他也不天天洗,跟万铁匠两个糙男人,过得很粗放。 后来被江岚汀要求的,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 烧一暖瓶的水,在简陋的洗漱房用香皂抹一遍冲干净。 即使干着粗活,外面的衣服裤子脏的很快,全是灰土,但里边依旧清清爽爽,凑近了都能闻到淡淡的皂香。 睡大通铺的这十几个男人里,万景山算是异类,常被大家调侃。 “哎呦,大山回来了。”赵大冰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这香喷喷的,闭上眼睛还以为是哪个黄花大闺女进来了呢!” “哈哈哈……”有人跟着打趣:“大山,你在家不洗干净媳妇是不是不让你上床啊!” 这样的话万景山一概不理。 你回一句,他们只会更来劲,说些更没节操的。 话题很快又拐到了赵大冰身上。 “你搞定那小媳妇没?” 他们私下里管江真洁叫小媳妇。 “早晚的事儿嘛!”赵大冰自信满满,“真真对我死心塌地的,要不然怎么会跟着我过来呢,她一刻都离不开我。” “别扯那些没用的,弄过了没?咋样?快说说!” 提到这种事,一下子围过来三四个人,嘀嘀咕咕的,眼睛都冒着绿光。 万景山翻身背对他们面朝着墙。 他不想听这些,奈何赵大冰就睡他旁边,几个人说话声音不大,但离得近,所以污言秽语还是能传进他耳朵里。 万景山的背影明晃晃地写着“嫌弃”两个大字。 有个小光头留意到他,手欠地朝万景山的腿上拍了一下,说:“大山,你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天天搂着媳妇睡觉,爽歪歪了,哪儿懂我们这些老光棍的苦。” “没的女人,就过过嘴瘾,看看别人的热闹嘛!” 老罗朝他们看了一眼,说:“你们别瞎聊了,赶紧睡觉,明儿一大早还得起来干活呢!” 小光头看着赵大冰说:“你抓紧加油啊,搞到了一定记得跟我们说说。” 赵大冰笑道:“睡你的去吧,梦里啥都有。” 几个人各回各的铺,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很快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万景山睡不着,在黑夜里睁开眼,盯着面前的土墙。 小汀现在睡了吗? 应该没有。 可能在明亮的卧室里看书吧?就像他出门前一晚那样。 回想那一晚,从他敲门的场景开始,慢慢回放。 随着镜头的推进,他身上越来越热…… 这一晚,万景山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很多画面他都不好意思回想。 醒来时天还没亮,其他人还没起,他去洗漱房快速冲了个澡。 快洗完时,顶着鸡窝头的赵大冰走了进来。 他看了万景山一眼,无语道:“你也太爱干净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你也不嫌冷。” 昨晚不是洗了嘛,大早上又洗,也不怕洗秃噜皮了。 赵大冰挤牙膏刷牙。 若不是考虑到要跟江真洁处对象,他连牙都懒得刷,用酒漱漱口就得了。 酒还能杀菌呢。 万景山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常态,但其实面色里藏着一丝丝的尴尬。 都怪赵大冰那帮人,整天胡说八道的,害他一个劲儿的做梦。 初冬的清晨,微风也凛冽,他深吸一口气,精神了不少。 抛却一切杂念,准备好好干活。 一个礼拜的时间,万景山把砖厂的活儿全学会了。 掌握了每个环节的技术。 他还提出了一些改进的建议,让废品瓦砾的比例大幅度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