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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嘉允这些时日的表现确实殷勤了些。
除了每日固定时间和乔蘅一同去老两口那里聊天打卡,其余大部分时间都与她待在一处,正好他还没恢复指挥使去衙门上值,两人几乎一天到晚地见面。
让乔蘅忍不住怀疑,燕嘉允难道是丢了职务了吗?怎么天天都没事干。
没事干就算了,他还总是在她身边打转。
比如??
燕嘉允:“乔蘅,你渴了吗,我帮你烧热水。
乔蘅:“不用,婆子烧好了。”
燕嘉允:“乔蘅,你月事还疼吗?”
乔蘅:“......多谢关心,几乎不疼了。”
燕嘉允:“乔蘅,你爱吃糖炒栗子吗,我去给你买。”
乔蘅:“不必,戚叔会差下人去买。
燕嘉允突然觉得燕府怎么那么多下人,一个个的都能给乔蘅做事,偏偏就他不能。
乔蘅正在给窗边的阿云喂食,手指探入水中逗着它玩,小乌龟脑袋往她指尖一顶一顶的。忽然抬眸注意到书房那个熟悉的狗狗瓷盏,里面似乎放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顺口问在她身侧打转的燕嘉允道:
“我送你的那个杯盏,你用来放什么了?”
燕嘉允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到书房里被自己用来放抹布的杯盏。因为常年擦台,本就脏的抹布变得更加乌漆麻黑,与蜜色杯盏格格不入。
………………他怎么忘记这茬了。
乔蘅的一句话成功让变得聒噪的燕嘉允闭嘴了。
大抵是燕嘉允变得太殷勤,传入老两口耳朵里,在忙于处理燕京剩余琐碎朝务的他们忙里抽空操心了一回,燕老爷把燕嘉允拉到书房暗示说:
“儿啊,小两口甜蜜归甜蜜,但不可纵欲啊......纵欲伤身,还容易闹出人命来……………”
燕嘉允:“......”
燕嘉允回屋反思了一下,觉得乔蘅那等玲珑心应该不至于看不出来他的变化,那为什么她还无动于衷?
难不成他暗示的不够明显?
燕嘉允心虚求教,给从前玩的好的狐朋狗友去了一封信,尚书儿子很快回信过来,言辞激烈地批判了一番他只动嘴不动钱财的做法,并言之凿凿:女人的感情都是用金钱砸出来的!
于是燕嘉允一连出了好几日的门,乔蘅每晚都会收到一堆莫名其妙的礼物。
发钗、金簪、手镯、头面首饰这种还算正常,尚能从中挑出好看的戴一戴,但是蝈蝈玉雕、螳螂檀木毛笔、青蛙镶金帷帽......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等乔蘅终于把这些值钱的垃圾清理掉,燕嘉允也没再出门了。
原因无他,皇上拖着病体开始上朝,恢复燕嘉允指挥使职务,命他开始上值,接着为大缙鞠躬尽瘁。
一句也没提燕嘉允为何会在围猎中受伤,以及春猎出现兽乱的事情。
皇上还突然地给昭宁赐了婚,杜绝她再去纠缠燕嘉允。或是说让她彻底死心,杜绝她日后可以用皇室权利为燕嘉允行便的可能。
昭宁一阵哭天抢地,哪怕是去求了封璋帮忙说话都没用。
燕京其他事不关己的人也嗅到其中不对。
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燕嘉允终于没时间在乔蘅身边打转了。
乔蘅还有点不适应,她几乎习惯了黏人的燕嘉允。
燕嘉允去上值前一天,燕夫人和燕老爷在马车上给燕府众人告别。
燕夫人眼角带泪:“蘅儿,我们此次过来就是想看你们过的好不好,你们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老宅距燕京并不近,需要走小半个月的路程,你们无事就别来了,在燕京好好过日子。”
又对燕嘉允道:“蘅儿没有爹娘,你多护着她些,别跟她置气,别欺负她。她无人可护,如今身边只有你。你们两个在燕京如过独木桥,纵然身侧千军万马而过,桥上相依偎的仍旧是你们两个。”
燕老爷子没什么嘱咐的,只对燕嘉允说了一句:“燕府昌盛从此交与你。日后你若是想好了,来老宅拿东西。”
像打谜语的一句话,燕嘉允却听懂了,嗯了声,目光却落在他爹腰间的茶色白鹤纹香囊上。
原来他爹竟然有他娘亲手做的香囊。
真叫他好生羡慕。
乔蘅被燕夫人一番话说得眼睛发红,依依惜别,看着马车的影子都消失了才回去。
燕嘉允明日上值,这会回到正房整理飞鱼公服,不放心地嘱咐乔蘅:
“我收到宫中眼线的消息,老皇帝在兽乱中吓怕了,再加上本就年寿已高,内里早已病弱不堪,上朝只是强撑。等我去衙门可能会很忙,甚至时不时要离京搜查抓捕,还要关照燕京朝势,身边没有体己的娘子看着,只怕会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
......“
一番胡言乱语之后,他忽然低头去看乔蘅,一双黑眼珠又湿又亮:“你给我做个香囊呗。”
他讨好地喊了声:“夫人。”
乔蘅怔了下:“你要香囊做?”
燕嘉允摸了摸鼻子:“别人家的男子都有夫人做的香囊。”
生怕她不答应,他道:“我明日下值给你买城东老巷口田字铺的栗子酥。”
他发现她喜欢吃栗子味。
乔蘅被他凑近的脑袋弄的连连后退,不小心碰到身后的床沿,趔趄着坐在床榻边,抬头看到燕嘉允正紧紧看着自己等待答复。漆黑如星的眸子分外明亮,湿漉漉的。
她轻轻弯了弯唇:“燕嘉允,你是在取悦我吗?”
燕嘉允没好意思承认,蹲在床榻边,低头用脑袋蹭了蹭她的颈窝。
确认自己是喜欢她的,那就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取悦人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乔蘅被弄的痒,躲进床榻里拉起棉被把他隔开,娇嗔道:“你怎么像狗狗一样撒娇啊。”
燕嘉允追着她上了床榻,暗示说:“夫人,快到我的生辰了。”
他把她的身子掰正,仰头看她:“我想要你给我送生辰礼物。”
乔蘅动作一顿,顺着他的话题思考要给他送什么,燕嘉允见她目光一直落在身上的飞鱼纹,作势去牵她的手。
她连忙撒手道:“你做什么?”
燕嘉允道:“你不是在看飞鱼纹吗?我给你摸摸。
乔蘅瞪他一眼:“你不是不许我碰你的公服吗?”
燕嘉允底气不足:“......谁说的。”
见乔蘅不答,燕嘉允顿时不确定起来,道:“我的生辰礼物,你会给我送吧?”
乔蘅看着他乌黑湿润的桃花眼,心下一软,在他带着期待的眼神中说:“好。”
没来由地,她又问:“燕嘉允,你及冠生辰想喝酒吗?”
燕嘉允一怔,喝酒做甚?喝酒.....壮胆吗?他心跳一阵急促,舔了舔唇,说:
“城西有家酒肆卖的桃果酒味道清冽甘甜,不醉不呛........我尝过,也很适合女子喝。”
乔蘅若有所思。
燕嘉允没喜欢过姑娘,这人生头一回做什么都不熟练,什么亲密的事情都想对乔蘅做。
次日他起得早,看到床榻上乔蘅还在睡着。燕夫人和燕老爷走后,乔蘅也没提回去睡的事情,燕嘉允就装聋作瞎地把她继续留在正房。
她的睡相很规矩,平躺着不动弹,燕嘉允看着她,总是觉得心里痒痒,低头端详,片刻后,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汇报行程似的低声说:
“乔蘅,我去上值了。”
等他换好衣袍离开后,乔蘅眼皮颤了颤,轻轻睁开眼。
四周环顾,房内已经没有燕嘉允的身影了。
她忍不住身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方才他起来时她就醒来了,只不过还眯瞪,燕嘉允忽然凑这么近把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只是碰了碰她的鼻尖。
她想,家里养的狗狗似乎都很喜欢碰主人的鼻子?
乔蘅起身洗漱,收拾妥当后去了垂英阁,把自己的笔墨纸砚和一套绣针拿出来。
一向以绣艺为傲的她,在香囊图案上面犹豫起来。
普通情人之间送香囊,一般会绣上鸳鸯之类......但她绣鸳鸯给他,未免太露骨了些。若换成竹子兰花之类,好像又不符合燕嘉允的行事作风。
那还能绣什么呢?
乔蘅脑海里闪过阿云那双黑亮黑亮的豆豆眼。
嗯……………绣一只狗好像过于可爱了,那就绣个小王八吧,寓意寿比南山。
家里养的阿云是一只可爱的小龟,经常在她逗它时会忍不住仰起乌龟脑袋,用豆豆眼盯着她。
乔蘅心念一动,画了一只养着脑袋的青色小乌龟,若配上玄、赭红色布匹,用青玉环扣的流苏穗子作饰,挂在他腰间应当很好看。
至于生辰礼物,乔蘅打算给他做一双护膝,冬日出府巡查时好穿。
另外还有??
乔蘅从屉中拿出一枚江南阁玉牌端详,此乃另一半东家令牌,能在钱庄支取她所有铺面挣的银子,相当于铺面半个主子。她还记得自己欠他债务的银子,感激之余,自愿将心血付出一些。
等他及冠生辰,这枚玉牌放入香囊一起送给他,应当不算辜负他对她的百般关照。
等燕嘉允下值回府时,果真拎着一包栗子酥给乔蘅,还把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她眼前,问道:
“我下值路上看到给你带的,猜猜看是什么。”
乔蘅接过栗子酥,做出一副转身欲走的模样。
燕嘉允连忙拦她,摊开手,高高的马尾辫都因为得意而甩出一道弧度:“好了,给你看,是锦衣卫衙门养的花,这几日开花了,大家都说很漂亮。我趁着花农没看到,摘了一朵送你。”
他打开手心,是一枚透白玲珑的小柰花,含苞欲放,楚楚可爱。*
乔蘅惊喜地接过来,连忙放水插到花瓶里,弯了弯眸子:“我很喜欢。”
燕嘉允顿时觉得被花农气急败坏的那几句全都不是事儿。
于是此后的几日,燕府正房花瓶里堆满了燕嘉允下值摘来送给她的花。
香囊和护膝都是手艺活,乔蘅给他缝制之余,忙里抽去见了见钱富贵寻来的一个糕点师傅。师傅是江南人,会做她描述的那些江南风味糕点,只不过无法久待燕京,一年后要回乡。
李嬷嬷去人牙子那儿买了两个小厮两个丫鬟来给糕点师傅当学徒,其余三个铺子都已走上正轨,她随四个学徒一起跟着糕点师傅学做糕点。
乔蘅想尽快把糕点铺子开起来,让李嬷嬷当糕点铺面的掌柜,招揽引客。
做完这些,燕嘉允的及冠生辰也到了。
世家子弟加冠都比较早,正逢多事之秋,不少人盯着他,因此戚叔的意思是今年不大办了,只邀了一些临近好友来府吃席。
又请了燕嘉允从前的启蒙夫子来给他加冠,取表字“燕无归”,这就算完成了。
日头落下,晌午来吃席的客人陆陆续续走了干净,乔蘅终于得闲,背着燕嘉允悄悄去城西取了桃果酒。
回府看到燕嘉允正出门送客,似乎没注意到她在做什么。她轻声来到正房屋里,掩上门,走到床榻边,鼓起勇气拉开床头木屉。
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春宫秘戏图”,她心跳骤然加快。
乔蘅抬头扫视一圈,周遭无人,深吸口气,低头做贼似的打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