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周外祖府中。 周青木察觉母亲和六女的脚步极慢,便先引着大家去到府中客房歇息。 不多时,院中只剩江篱和周外祖二人。 没了旁人,院里突然凭空出现一女子。 周宁一愣。 此人竟是守在东来酒楼门口的女子,她怎得等候在府中? 下一瞬,周宁便发现了不对劲。 那人快步上前,“外祖上,世女。” 江篱摆手,“说吧,都看到什么了?” “回世女,里面情形大致同外祖上所言一致,唯有那间藏酒的房里,下方有密道。” 藏酒阁外面持续有人监视,她也是趁着换人看守的片刻钻进去。 但也只来得及看一眼,否则定会被那些人发现。 “密道?”周宁眉头紧锁。 难怪她的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原来那些人把倭寇都藏身于密道里了,待找到合适时机,再助其逃出大岳国。 可是……她们能用什么办法把倭寇带出去呢? 通往倭国的地界常年重兵把守,根本不可能让脸上有‘寇’字之人通过。 况且天牢里关着的那些倭寇不过区区千名,历经多年老的老、死的死,都不是什么值得冒险救出的兵力。 她们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门人’继续说道:“此密道还有机关,由于时间仓促,奴婢无法打开,但能了解到的是,密道差不多能容纳几百人,几乎整个酒楼下方都是空心的。” “能否确定密道不会通往别处?”江篱突然问道。 ‘看门人’思索片刻,重重点头,“确定。” 她学了多年的机关术,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江篱颔首,“你也辛苦了,换下乔装,同三二一起去外围盯着吧。” ‘看门人’扯下易容面具,在瞬间不见踪迹。 周宁望着根本无法捕捉脚步痕迹的暗卫,惊道:“你的暗卫倒是厉害,这可是失传多年的江湖绝技。” “会这项绝技的关门弟子就是三一师父,但也仅传授她一半便撒手人寰了,所以三一这项本领不算精进,只能在特定地方用。” 比如黑夜或是幽深的巷子,再者就是阴云密布之日。 反正只要对视线有所阻碍,她保准能做到滴水不漏。 而东来酒楼的一圈都是房屋,中间又有一座高四层的楼宇遮光,那么一层附近的光线自然不是很充足。 如此,三一才得以成功混入。 “虽粗糙,但确实好用。” 适才周宁也被诓住了一瞬。 她能看出端倪,也是因此刻阳光浓烈,且她府中也没有任何遮挡之物,当然很快瞧出异样。 不过,有一事她还是不解,“那你为何还那样灌自己酒?” 既然阿篱不想假借醉酒闹事,饮那样多的酒又有何用? 后者眨了眨眼睛,不假思索道:“好喝啊……诶呦……” 江篱揉了揉屁股,连忙解释,“我在京都就是个无所事事、每日到户部混职的纨绔女,当然不能崩了我的‘品行’啊。” 周宁:“……” 爱喝酒就直说爱喝酒,扯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话作甚! 但…… “你的意思是,倭寇之事跟京都瓜葛着?” “明面上是我们时刻监视她们,其实她们也在不停监视着我,若我闹了事,更会打草惊蛇。” 安怀清郊山遇险那日,跟倭寇里应外合的人就已经跟她对峙上了。 或者说,叛国之人从一开始就打算对付将军府。 这些人知晓她手中了无有利证据,才丝毫不见慌张。 但将军府发现倭寇之事,比这些人预想的要早上许多,所以她们不得不安生一阵子。 据看守在大牢外围的下属来报,暂时没发现缺失倭寇,可见她们也在静观其变。 江篱把目前形势大致同周外祖讲述一番,“这些倭寇均关押在刑部大牢,最有机会接触到她们的,当然是刑部官员,可我的人在刑部外蹲守许久,也未见端倪。” 尤其刑部尚书,每日花天酒地,给人一副毫不心虚的架势。 也不知这人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心思极重,反正找不到刑部跟倭人勾结的罪证。 既如此,江篱也只好按兵不动。 虽不知道叛国之人把倭寇从大牢里救出的目的是什么? 但目前而言,看好这些倭寇让其出不去大牢,才是江篱当下最需要做的。 周宁突然发问,“这事……你和你母亲没告知陛下吧?” 没有铁证,还是不要告知上头的好。 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对了外祖,您……被革去太傅一职,其中可还有别的缘由?” “唉……” 周宁叹息一声,抬手指了指前厅。 二人落座,她才继续说道:“都是疑心惹的祸……” 她为先帝太傅,后又教导太女几载,也算是太女的老师。 然皇五女,也就是如今的女帝登基。 女帝始终认为她是太女一派,便忌而惮之。 其实又何来的哪派一说。 不论谁人登基,只要为国为民,便都是好皇帝。 她周宁仅效忠于明君。 可那日之事,实在叫她寒心。 当时女帝刚刚弑姐登基,连带着太女一派都被一网打尽。 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乌烟瘴气。 倭国人便是趁此时机,安排一支尖锐进京突袭。 此举被周宁察觉,抓之带到御前。 她是希望由此警醒女帝,让其快速恢复朝中纲纪,而不是人心涣散的朝廷。 让她没想到的是,唯一倭人活口,竟脱口而出是她指使的。 倭寇这话说的无凭无据,很明显是污蔑。 但女帝却不由分说,直接革去她的职位,命她告老还乡。 可她哪里还有家乡,京都是她生长的地方,却也是最为寒心之地。 心灰意冷之际,她来到了当时战火纷飞的淮县,一住便是二十年。 听了过往之事,江篱眉头紧锁,“陛下此事错得离谱!” 周宁自嘲一笑,“何来错与对,不过帝王之术罢了。” 通敌叛国乃诛九族的大罪,女帝却留下她性命,还准她告老还乡。 说明女帝心中也清楚此事真相,不过是找个由头,把她从朝中废去罢了。 这样也能免去她心中的疑虑。 前太女的老师……怎会不让女帝忌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