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女,我们真要去往县女府吗?” 三五没想到世女能如此轻易妥协,如果说因为阿二,也未免有些牵强。 世女以前为去醉生楼喝酒,阿大、阿二经常合力也拦她不住。 只要是世女想做的事,极少有不成的时候。 而这次就这么轻易地惧怕了阿二? 她才不信呢! 三六也跟着附和,“是啊,世女不是对娶亲这事很气吗?咋还上赶着去县女府呢?” 江篱手肘抵在膝间,掌心托起脸颊,看也不看她俩,“去,下去跑。” 三五、三六顿时噤声。 听话地撩起马车帘幕,真就去外面跑了起来。 说来,还没有哪家随从能跟主子坐一辆马车呢,也就世女待她们好,经常让一同乘坐。 三五、三六在心中叹气,唉,还是坐车舒服啊,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听着外面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江篱还是觉得不解气。 掀开马车小窗帘子,对二人吼道:“在马车之前到。” 帘子放下,她又敲了敲车壁,“让马跑快点!” “是!” 随着马儿疾驰飞奔,江篱能听到车外的粗重喘息声。 心里那点被人戳破的不快才逐渐散去。 “吁……世女,到县女府后门了。” 踏入后门,走没多一会儿,便是宋阿翁的住处。 还不待院门打开,江篱听到里面的攀谈声。 “对不起,江阿翁,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求求您,我一介商贾之子无法见到女帝,您可否帮忙让我见上一面……” 然后是阿翁的叹息声,“怀清啊,不是我不帮你,女帝既已下旨,如若我提及退婚之事,那便是抗旨。” “抗旨……”安怀清似乎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声音小了许多。 “违抗女帝旨意,就算江宋两家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宋阿翁语气里难得带着严厉。 “我知道了……阿翁,江阿翁,您慢聊,小郎告退。” 三三蹲在树上,眼瞧着安少郎失落的背影从繁喜院走出,随后又去寻找世女。 “?” 奇怪,世女呢? 三三焦急回眸,在看到身旁的人时,眼睛都跟着瞪大了。 诧异道:“世女,好端端的,您干嘛上树啊?” 三四瞟了眼安少郎,没有像三三一样提出愚蠢问题。 “哎呦!” 安少郎走远,三三被人恶狠狠地踹上一脚。 “去,你跟三五、三六去县女府外面跑圈!” 江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上树。 生气? 还是因午间在千味楼说出那些狠心的话来? 或许……都有吧。 生气、气的是宋玉。 而非安怀清。 连江篱自己都诧异。 她不是一向不喜安怀清吗? 为什么对他没有一丁点儿的生气。 而且说什么是宋玉的诡计,万一两兄弟二人合起伙来算计她呢,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她在潜意识里就没有迁怒过安怀清。 毕竟一同长大,对他有些浅薄的了解,知晓他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安怀清真有心算计,也不会在自己带他出观景屋那会儿使劲推她了。 这样的推搡一直持续到她把人送到太医院。 虽说他推搡力气愈发地小,却一直在坚持。 嘴上还不停地说着,‘世女不可’,‘世女快走’之类的话。 那时他整个人都是迷蒙的,双目半睁不睁,里面还含着层层水雾。 看着倒是……挺可怜的。 视线再一转到他眼尾处的鲜红泪痣,又发现他没有那么可怜了,反而还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来。 尤其他被药物彻底被侵蚀,那双向来不敢逾越的手臂,攀爬而上,一点点锁在她颈间…… “阿篱,你怎么在树上?上面凉爽?” 在江篱胡思乱想之际,江阿翁出来了,一眼瞧见蹲在树上的某人。 江篱拇指刮了下眉心,一脸尴尬地跳下来,“阿翁……眼神挺好使哈。” 江阿翁撇了撇嘴。 能不好吗! 这棵树高得很,也就老宋老眼昏花又耳背才未察觉。 他跟了妻主那么多年,就算不会武功,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来。 而且一抹鲜红‘飞’上树,只要不是瞎子,应该都能看到吧。 就为这,他才没让老宋出来送人,省得孙女觉得没脸。 “至于吗?还躲起来了,以后早晚得时刻见面着。”江阿翁不留面子了,直接戳破。 难得江篱没有转移话题,如实作答,“也不算躲吧……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在千味楼里说话有些重,也看到他愈发苍白的脸,可她还是狠下心来一走了之。 江篱心中对安怀清虽没有气恼,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 安怀清过去观景屋的确是为提醒她,但也恰恰因他过来提醒才酿成那日的事,还被女帝抓住了小尾巴。 而今父母之命、女帝之言,她必须要娶亲。 命令她娶亲之人是女帝,她不能、或者说不敢去怨怼。 便只好把心中的气恼尽数给了唐周父子,而那些说不出口的埋怨都归于安怀清。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皇命难违,又能怪得了谁? 她不过是柿子专挑软的捏,把那些怨气都撒在他身上罢了。 这才下意识躲到树上,不想让安怀清看见自己。 心虚得很…… 江阿翁拉上江篱的手,带她往县女府府后门行走,“怀清是个好的,就算你不喜,婚后也要好好相待。” “阿篱,你要相信,感情是可以慢慢相处来的。” 江篱默了片刻,而后郑重承诺,“我的确不喜安怀清,但阿翁放心,既然娶了,我一定不会苛待他。” 婚后她们可以相敬如宾,双方互不打扰。 她只是在感情上不喜安怀清,但不妨碍她们是很熟悉的人,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离谱举止。 江阿翁笑着点头,“嗯,很好。” 感情的事他不急,只要小两口时常腻在一起,还愁不能生出情意来。 翁孙两人的谈话中,没有提及过宋玉一嘴。 江阿祖死于倭国人之手,江阿翁最是痛恨倭寇,而两父子还想用倭国药物,怎可能得他正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