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也配肖想世女?不过是个给世女提灯的下人罢了!”宋玉扬起脖子,面带不屑。 他本就讨厌安怀清,那个住持也不怎么想的,还给他们安排了相邻的房间,存心不想让他睡好觉! 一想到七彩琉璃灯,他更加睡不着了。 既然他睡不好,那么旁人也别想好! “哦,你说下人就下人吧,不过……你可能想当提灯的下人都不能吧?” 安怀清都已经歇下了,却被宋玉吵醒。 原本他不想出来,可宋玉实在倔强,持续不断地敲门。 阿翁的住所距离他们不算远,这样吵下去,绝对会被吵醒,阿翁身体不好,惊醒了就再难睡下。 他这才出来见宋玉。 “你!”宋玉气得脸颊通红。 安怀清的意思不就是说江篱讨厌他吗。 讨厌不假……可那又怎样! 至少在他看来,他和安怀清都是同样的。 江篱讨厌他,但也不喜欢安怀清! 只不过江篱碍于江阿翁面子,对待未婚夫郞不能像对待他那样无情罢了…… 就是这样! “我怎么?”安怀清扯唇一笑。 宋玉时常说些难听的,却又每次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 不过是被府中宠坏的孩子,惯会颐指气使,就跟会咬人的狗不叫是一个道理。 当年他掉下冰层之事,以宋玉的年岁和脑袋,绝对想不出那样的办法来。 能做出此事的,定是他那个好姑父唐周。 他借由孩子们冰上玩耍,把这件事做成一起意外。 可他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以为那日的他不行了,没有按捺住心中愉悦,急着同阿翁说了铺子之事。 阿翁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在瞬间便想明白了来龙去脉,也知道他掉落冰层并非偶然。 “有婚约又怎样,京都里定了亲又退亲的比比皆是,你以为江篱真的喜欢你吗,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上门退亲,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将军府的未来男主子了吗?” 宋玉指着安怀清的鼻子。 他就是看不惯安怀清那副得意的样子。 好像有了婚约在,他便无法无天了似的! “那又怎样?”一句话戳中安怀清的软肋。 他想故作轻松,可胸腔里翻滚着的怒火,和对江篱的不甘心瞬间把他湮灭。 他还是对宋玉太心软了。 若不是阿翁那日的请求,他一定会以牙还牙! 可阿翁跪在地上,低声下气的乞求他,教他如何能狠下心肠来…… 宋玉趾高气昂,“京都上上下下,谁人不在等着看你的笑话,江蓠退婚之日,就是你脸面丢尽之时!” “是吗?”安怀清的话音很轻,好似不以为然。 他当然知道有这么一天。 江篱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他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 宋玉把安怀清的落寞神情解读成是怕了。 讥笑道:“现在知道怯懦了?不过你放心,待我日后成了将军府的男主子,也许心情好的那一天会给你个侧郎身份也不一定呢。” 宋玉越说越开心,仿佛此刻已然是将军府的男主子,望着安怀清的双眸里,也带着施舍之意。 “你的臆想症已经到了如此严重地步了?” 不远处的高墙上传来一声女音,清冽至极。 安怀清循声望去。 一眼瞧见坐在高墙上的女子。 她还是穿着一身红衣,墨黑的长发迎风飘扬,五官深邃,透着不可亵渎的矜贵。 按说坐墙头这种不算高雅的行为,任谁做了都会多几分偷感。 唯有江蓠,顶着整个京都最为上乘的皮囊,才不给人以如此感觉。 这样一张脸,再加上她的家世,为之倾心的儿郎多到数不胜数。 她可以选择的儿郎太多了,而他可能是其中最差的一个…… 安怀清又一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明显差距。 心中的酸涩感一股股地冒上来,人也低下头去。 “……世女?”宋玉瞪大眼睛,惊讶不已。 江篱跳下高墙,一步步来到两人跟前。 在他们两人身上各转了一圈,最终定向宋玉。 她轻扯嘴角,语气淡到不能再淡,“安怀清的确拿了会儿琉璃灯,而你宋玉,连看都不配。” 宋玉的脸在须臾间变得像窗户纸一样煞白,不由得呆愣在地。 江篱……竟然帮安怀清说话? 这不可能,江篱不可能喜欢安怀清! 安怀清也没想到江篱能这样做,愣了好一会儿才凝向她。 江篱似没看到他的眼神,垂眸理了理袖子。 而后又掀开眼皮,直视宋玉,“你也说了,整个京都都知道安怀清是我的未婚夫郎,怎么?你很质疑这件事的准确性?” 宋玉呆滞摇头。 他不敢不做回答,江篱唇边惯常挂着的微笑已经不再,神色也变得复杂难辨。 终究是大将军之女,冷起脸来,带着说不出的威压。 宋玉只觉胸口憋闷得透不过气,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夜已深,宋二少郎还不就寝?” 此话一出,撵人的意味很明显了。 宋玉感受到江篱的冷漠,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多谢……世女。” 安怀清眼中惊讶褪去,转而爬上一抹光亮。 上前抬手作揖,以示感谢之意。 难得江篱没看见他就跑开,还帮忙说了话。 而且适才江篱说……说他是她的未婚夫郎。 是否意味着,她并没有真的那么讨厌自己,她…… “宋玉聒噪,扰了我喝酒的雅兴,仅此而已。” 一句话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浇下,安怀清眸中的光亮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黑暗。 是啊,她不过是更加厌恶宋玉,才说了这些。 是他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