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院里,大家都是要挣工分的,黄翠珊一个人待在知青院的机会很多。 她每半天偷一页夏漫写了字的纸,抄了再还回去,夏漫因为是住在多人合居的大卧室,东西无可避免会移位,她也不是谨小细微的性子,所以一直也没察觉到不对。 黄翠珊心中窃喜,这几天,她像偷窃财宝一样,一页一页地攒着那些足以让夏漫万劫不复的句子,是违禁书的内容,是她记忆里的,不用完全还原那些文字,只需保证那些能将夏漫定罪的语句一个不少便可。 想到夏漫即将到来的命运,黄翠珊心头涌上一阵复仇的快感,那些屈辱和愤懑,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可别怪她,这都是夏漫自找的,明明被打的是自己,可是所有人都护着夏漫,黄翠珊心中的忌恨一天比一天更浓。 黄翠珊今天就要验收成果,早就写好的举报信塞进衣服口袋,今天就要悄悄送到各委会,违禁的那几页纸,也被她塞在了夏漫的床褥下。 最后一次检查了床褥下的‘罪证’,确认无误后,正准备出门,和要推门进来的三人面对面撞个正着。 黄翠珊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震耳欲聋,视线凝固在眼前人身上。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是浮云轻盈,是晚霞绚烂,是一切美的,这一刻,什么沈一衡都被她抛在脑后。 她面色绯红,声如蚊蚋:“你,你好,你找谁?” 夏渺和顾黎都还没说话,姚桂芳已向前一步,半挡住夏渺,笑着开口:“你好,我们是夏漫家里人,上次来过,你没在,你就是黄翠珊吧。” 姚桂芳上回虽然没见着人,可却知道面前的姑娘性子孤僻,还与她家漫漫有龌龊,这可得防着点。 黄翠珊一愣,她们是夏漫的家里人?这个年龄大的妇人,一看就是夏漫的妈妈,那这位美人……难道就是夏漫那位继姐? ‘你就是黄翠珊吧’这句话,让黄翠珊的心坠进谷底,她不在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她的?怕是没有好话吧。 被讨厌了。 黄翠珊心里满是泄气和厌恶,厌恶自己,怎么就不能懂事一点,会说话一点,人缘好一点······ “嗯,我叫黄翠珊。” 她不敢看大美人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目光慌乱地垂落下来,一下就注意到了她们手里拎着的衣服被褥和糕点。 衣服被褥······被褥下的违禁稿······ 念头一起,黄翠珊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转身冲进女知青的大卧室。也幸好除了她的小屋子,其他人都没锁门,这才让她的一系列行为那么顺利。 顾不上多想,她目标明确地翻出自己塞到夏漫床褥下用来陷害她的书稿,急匆匆整理了一下床褥,将稿子藏进衣服里,深吸一口气,迈出门。 这时候夏渺她们才从黄翠珊突然的举动中回过神,进门走到院子中间。 黄翠珊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朝着夏渺的方向飘忽了一眼,迅速收回,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进了房间,没办法把书稿立刻烧了,她便将暖水壶里的水一股脑全倒在盆里,将稿子和举报信浸透,再搅得稀碎,上面的墨水晕染,直到完全看不出写的什么后才松了口气,慢慢地靠在床头。 对了,夏漫喜欢什么来着? 姚桂芳和夏渺也没多意外,她们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上次来,虽然没见过面,却从其他知青话里,有了这姑娘性子不是很好相处的印象。 一言不发掉头就走这就很符合孤僻的说法,只是奇怪她怎么从大房间出来,两人没作声,只是决定私下提醒夏漫多加注意。 顾黎则微眯了下眼,那女的可不像个好人,看她刚刚痴迷的样子,顾黎极为熟悉,他在渺渺姐身边见了太多了,想必这人是不会对渺渺姐不利的,也不用急着查清楚。 夏渺他们一路过来,也不是没人看到,只是过盛的容貌与村里格格不入,让人望而却步。 夏漫知道消息跑回来时,黄翠珊已经调整好心态,提了水现烧,并给院子里三个人倒上水了,桌上还摆着不是本省产的水果罐头和糕点。 这年头的人心思单纯,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怀疑别人。这水是当着他们的面从院里的水缸里打的,烧开后人家更是亲自给你倒好放在手边,喝了也就喝了。 可这水果罐头和糕点就没人吃了,黄翠珊见状,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直到顾黎伸手拿了一个水果罐头,黄翠珊的眉头才微微蹙起,欲言又止地看向这个据说是夏渺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他要是吃了,夏渺应该也会吃吧?黄翠珊这样想着,眉头便舒展开来。 顾黎先是把玩着手里的水果罐头,拿在手上转了一圈,又拿起整包糕点,举高了端详包装,然后抬头问:“黄知青,你是木省人?” 黄翠珊一愣,应道:“是,我家是木省水市的。” 顾黎问了这,也没再问其他的,站起身,开始打量这个小院,目光扫过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姚桂芳顺势拉起家常,语气熟稔又自然:“哎呦,你是木省的啊,那的水果副产品可是一绝,我们家老夏厂里发福利大家就喜欢这些!” “是,是吗?”虽然夸的是她家那边的水果,黄翠珊却有种被夸的羞怯,红着脸,眼神飘忽地瞟了一眼夏渺。 姚桂芳唠了几句,话锋一转:“我们家夏漫平时给你们添麻烦了。” 即使是现在,听到这个名字,黄翠珊的脸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表情极不自然地道: “没,没有,夏漫人挺好的,文静又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