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在意地笑了笑,又道: “我瞧着,你跟他处得也挺好。” 我不假思索地否认: “医者父母心,我只是拿他当病人照料。” 母亲端详了我半晌,我又心虚地转过脸去。 当初我怀上孩子,只说了一句“不想多提”,母亲体恤我,便不再追问孩子父亲的事。 我闷声道: “说不定他早有妻室和儿女,等他养好了伤,咱还是送他走吧。” 这是我的心底话,慕容昊与宋芸珂成婚五年,总该有一儿半女了吧? 而我这俩孩子,打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让他们与慕容昊相认。 母亲被我彻底点醒,她颔首道: “你说得在理,是阿娘考虑不周,阿东的事,任凭你作主便好。” 六天后,慕容昊的伤口彻底痊愈了。 他不想吃白食,坚持要到百草堂做事。 好几回我暗示慕容昊离开,到京师去寻他的家人,他不是满脸茫然就是装没听见。 我只盼着他快点记起往事,我们一家人与他也就缘尽了。 自打慕容昊来店里帮工,生意便一天胜于一天。 他实在长得太招人,许多女客人慕名而来,就为了瞧他一眼。 云州受北狄风气浸淫,女子们不若中原那般内敛矜持,看到俊俏的男儿郎,个个都热情如火。 慕容昊面对女顾客时也是和颜悦色,从不展现丝毫不耐。 百草堂客似云来,药材被抢购一空。 我和母亲商量,过冬前得亲自到二百里外的城邑进一批货。 这日,我如常开店,慕容昊被几名妇人围着问长问短。 “阿东,我气血两亏,吃什么药好?” “阿东,我侄儿睡觉盗汗,该喝什么汤?” 慕容昊天资聪颖,短短几日,便将店内卖的汤包名称及功效都记牢了,他几乎是有问必答。 掌柜收钱记账,我也忙着拣药,店外突然闹腾起来。 一男子骂骂咧咧: “东家呢?给老子滚出来!” 我顿觉不妙,当即走到门外。 只见一对夫妇抬着块木板,板上躺了个十岁左右的男娃儿。 那娃儿面如金纸,浑身打哆嗦。 做母亲的哭哭啼啼道: “我儿子吃了百草堂卖的药材,肚子痛得都要抽过去了!” 她这么一吆喝,路上的行人纷纷围过来瞧热闹。 我开店多年,头一遭遇上这茬子事儿,我一时没了主意,泥雕木塑般杵在门边。 男娃的父亲见了我,立时口沫横飞地骂道: “大伙儿都来看看啊!就是这黑心烂肺的恶毒婆娘!卖假药赚黑心钱!害惨我儿子了!” 眼见围观者越聚越多,众说纷纭。 “卖假药啊?好没良心啊……” “亏她长了这么一张漂亮脸蛋。” “我时常在她家买药,未曾腹痛过啊?” “那是你时运高。” 责难的目光和话语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如堕冰窟,怔怔地后退半步。 一双大手按在我肩膀上。 我回首,对上慕容昊坚定且信赖的眼神。 他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 冬青,阿木也都出来了,全都满脸忧虑地看我。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从未卖过假药,何须惧怕? 我呼出一口浊气,逐渐恢复冷静。 我沉声反问那对夫妇: “你说你儿子吃了我家的药,有何凭证?镇上并非只有我一家药店!莫不是栽赃嫁祸吧?” 我直接将脏水泼回去,冬青在旁声援: “我家娘子开店四年,素来童叟无欺,从未短斤缺两,你少血口喷人!” 那妇人扯着嗓子干嚎: “我前天在你店里买了汤包回去炖汤!我儿子昨日喝了就腹痛不止!你还不承认!” 我发现端倪,当即质问: “你说你买了汤包,那里面都是些什么药材?” 妇人被我问得呆住,她汉子嚷道: “我们又不认得那些个药材!” 我继续问: “认不得药材,总该知道是什么疗效吧?难不成随便买点药,就回去喂给孩子喝了?” 妇人与丈夫对视一眼,她想起什么来,即刻回答: “是开胃健脾的药!” 我挑眉,顺势问: “开胃健脾,无非是参芪、山楂、山药,是我店里卖的‘理中汤’吗?” 妇人猛点头: “就是的!” 冬青嗤笑一声,拆穿道: “我们店里根本没有理中汤!参芪上个月就售罄了!” 夫妇俩傻眼,妇人期期艾艾道: “是、是我记错了……” 冬青叉腰怒骂: “记错的事也敢拿来胡闹?别是见我东家好说话,想敲竹杠吧!” 夫妇俩还在嘴硬,可明显底气不足,连他家娃儿都没再哼了。 百姓们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我已占据上风,我乘胜追击。 “好,那我再问你,你记不得汤药的名称和功效,好歹记得价格吧?你是花了多少钱买回去的?”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