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亭中,周卿颜凭栏而立,秋风满袖,面上的神情与秋日的风景一般颓败。 分别总是让人感到伤感,而当这种离别遇到萧瑟的深秋,更增添了一份凄凉。 “云儿……”周卿颜心事重重地唤了一声,“有些话说出来,可能有些冒昧,或是无礼,但我必须说!” 云攸坐在石凳上,定了定神,抬首淡淡地道:“周公子与所有的人辞行,唯独瞒着我,我们当真已成陌路……” “不,我只是无颜面对你,因为我你才受伤……”这句冲口而出的话只说了半句便停住了。 尚贤远远看着两人,明白有些心结必须当事人自己去解,绝非旁人可以插手,所以最终,他也只是摒退左右,背过身不再看着他们。 周卿颜蹲下身,拢一拢云攸肩上的披风,用搓热的手,捂住云攸冰凉的手。 “等我回来娶你。”周卿颜微微笑着,提起石桌上的银壶,斟好满满一杯清酒,一饮而尽。 云攸揉了揉眉间,神情依然有几分错愕,她甚至怀疑,这是周卿颜醉酒后的胡话,但他看起来分明清醒得很。 “娶……我……为何?”云攸哭笑不得,“你不怕我身上恶心的老人味?” 云攸的话彻底“激怒”了周卿颜,明明他已经解释清楚了这个误会,为何女人总是爱翻旧账。 周卿颜知道再多解释无用,唯有用行动证明,他没有贬低或者嫌弃云攸的想法。 就在这时,他突然出手,一把搂住了云攸纤细的腰间,用力将她拉近自己。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仿佛融为一体。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紧紧贴上了云攸柔软的双唇。这个动作如此迅猛而坚决,让人毫无防备。 云攸想要推开周卿颜,但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无法动弹。 她只能任凭他那温热的鼻息,在自己的额头、脸颊、脖颈和锁骨之间游走。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他疯狂索取的欲望,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和羞涩。 她试图挣扎,但越是挣扎,手腕被他攥得越紧。而他的掠取越来越肆意,仿佛要将她吞噬,让她的心跳愈发加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从你还是老妪时,你偷亲过我多少次?你要对我负责!”周卿颜沉沉喘息着,在云攸耳畔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嗔怪中夹着一股霸道,让云攸的心猛地一跳。他紧紧地盯着云攸,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沉默片刻后,云攸终于开口了:“我……我不是在亲你,我是在吸你的精气,其实我是妖怪,你不怕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和恐吓的意味,然而,她肩头微微颤抖着,这个微妙的动作与她强硬的言辞形成鲜明对比,周卿颜看得出来,她可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坚定。 周卿颜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头,浅笑道:“不管你是人是妖,都是我的妻子啊!我的人都是你的,吸食点精气算什么?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他当然知道,云攸不是妖。他曾在云攸第一次吸食精气后,便去查阅了古籍,查到月灵族吸食精气的相关记载。 月灵伤者,容颜尽衰,啖正人之精气,采月华复修为。 …… 云攸的内心泛起一丝感动,但这丝感动很快就被理智所淹没。 片刻后,她重新恢复了冷静,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你心系万民,日夜为国事操劳,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关心我。作为你的妻子,我每晚都独自守着空房,跟着家徒四壁的夫君,过着清苦的日子,你可忍心……” 周卿颜微微皱起眉头,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他故意避重就轻,伏在云攸的肩膀上,打趣道:“夫人想要夜夜缠绵,这可真是让我有些吃不消啊!” 云攸冷哼一声,仰天长叹,一脸的生无可恋。 “此去京城凶险万分,杯酒饯行,愿你平安无虞。”云攸端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擦了擦唇角的酒渍,还杯于桌,拱了拱手道:“周公子出发吧,等着你回来娶我,不要凤冠霞帔,不要大红花轿,我只要一匹精壮白马,一席无暇白袍,愿我们的爱,如同那匹白马一样,奔腾不息,永不磨灭。” 周卿颜凝目看着云攸,久久不愿转身,一直等严开走过来问了一声:“周大人,该启程了!” 他身形一顿,默然了片刻,握住云攸手腕的大手,迟迟不肯松开。 尚贤疾步走上前,粗暴地拽开了他的手,他的动作毫不留情,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顾忌,就像是要将一对深爱的人硬生生拆散一样。 周卿颜一身白衣,坐在马背上,有一种难掩的高旷。只是此刻就要离别,他的眼圈儿已经发红,这高旷中亦不免生出几分酷烈。 他回头时,已不见云攸的身影。 这一次分别,整整三个月。 因为一场宫廷巨变,东郯的政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皇后一派与萧氏乱党打了三日三夜,两败俱伤之时,出家数年的熙妃从天清观带来数百武僧,收拾了残局。 这些年,熙妃与周朗潜心经营,将武艺卓群的死忠将士以战死沙场为幌子,潜伏在天清观为熙妃效命。 而周朗被衣里谋害,实则是周朗在战场上诈死。他早已返回京城,在天清观谋划宫变之事。 曾经囚禁麟王安烁的府邸,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即是周朗命人所挖。他率领数百天清观的武僧从密道进入皇宫,静观两拨人马厮杀,在萧氏叛党围杀皇帝时,以救驾名义现身,坐收渔翁之利。 乾清殿外厮杀一片时,安烁一直守在永德帝身边,杀了不少闯进来的叛军。他出手狠厉,一刀砍下叛军头颅,殿内鲜血淋淋的脑袋铺了一地。 别说是永德帝, 就是对他已经足够熟悉的阿木,也没忍住眼皮一跳,被他吓得背后冒出一股寒气来! 然而安烁却始终平静若深海,不起半分波澜, 随意一脚轻轻将脑袋一个个踢出殿外, 震慑后面冲进来的叛军。 永德帝心中孱弱无能的九皇子,竟然是个隐藏的高手,这可是欺君之罪。此时生死攸关,皇帝庆幸还有个愿意为他搏命的儿子在身边,欺不欺君显然没有那么重要了。